腳下傳來濡溼的感覺,空氣有些齁甜。
一聲呼嘯,有火光燃了起來,周圍石壁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牢籠,裏面關着各式不一的人,有奄奄一息的老者,有滿臉血污斷臂的青年,有一言不發臉色蒼白的婦人,有衣衫殘破容貌姣好的少女,還有眼神驚恐的小孩……共有百十來人……
無一例外,他們都受了些傷。
其中有普通人有修士,修爲最高的是那個斷臂的青年,四品,其次是那個模樣溫婉俏麗的少女,五品。
有位婦人將孩子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緊緊抱住,抿着的脣一言不發。
那青年面色不改,就這樣看着林待之和血鷹,目光有些挑謔。
林待之看得分明,他被鎖了琵琶骨。
有同樣遭遇的,還有那名少女,她的眼神有些閃躲,但在看到隔壁視死如歸的青年之後,也就慢慢趨於堅定,敢於去正視到來的林待之了。
林待之皺起了眉。
血鷹忙道:“……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入不了您的眼。”
林待之斥責道:“環境太差。”
血鷹心中一緊,頓時明白了,這位大爺是來自寒淵,向來講究得很,定然是嫌棄這些人的血氣不夠新鮮。
他戰戰兢兢,連忙陪笑道:“這些大都是從幽州那邊帶回來的,也有是不怕死到這雪原來送命的,我們部落本來就貧乏得很,確實沒有更好的血食了。”
見林待之依舊面色不喜,他爲難道:“要不……我再去其他部落給您物色物色?”
“不必了。”林待之搖了搖頭,道:“這些天把他們好生供養。”
血鷹微微擡起頭,餘光掃過林待之平靜的神情,心想這些人都不夠自己突破的,爲何這位大人物看上去頗有點着急?
莫非……
他想起了之前那高大美麗的神駒,它背上還有一位,於是心中隱隱有了個猜測。
他想着,這位年輕神族可能是遇到了些麻煩,需要血食來幫其他神族恢復傷勢?
但爲什麼是到他這裏呢?
血鷹眯着眼,心裏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林待之多看了他一眼。
突然,“呸——”的一聲。
一口唾沫橫飛而來。
林待之沒有躲,因爲血鷹擋在了他的身前。
血鷹兇厲的目光看向了那個斷臂的青年,只見那青年滿是血污的臉上掛着笑,眼中滿是憎惡。
血鷹怒不可遏,一張手就要向那青年抓去。
青年如願以償閉上了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血鷹只覺得大腦“轟——”的一聲,然後嘴鼻噴血,整個身子癱坐了下來。
他面色恐懼,驚疑不定地向後看去。
林待之站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你動手前問過我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氣息無比強大,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在場無論是魔還是人都怔住了,渾身癱軟,死死地盯着他。
血鷹似乎也真的相信,這位正是那種境界的大人物。
“起來吧。”林待之收回了神識上的威壓。
血鷹顫抖着身子,站了起來。
“繼續到裏面去。”林待之看着牢房深處,還有個山洞,說道。
血鷹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林待之也從無數牢籠邊走過。
由於剛纔展現的威壓,所有人一時間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那位容貌姣好的少女咬着脣瓣,敏銳地注意到林待之在看向她時,手輕輕拂過了嘴邊。
林待之是拂去脣邊的血跡。
強行爆發不屬於二品境界的神識,直接重傷一個三品,即使是他,也受了不小的衝擊。
不過有隱匿氣息的道法掩護,他自然不擔心其他人發現。
山洞狹長,受了傷的血鷹在前面走着。
“再後面是其他部落的俘虜,品階算不上高。還沒殺是因爲可以留着交換,雖然一般情況下都沒那個必要。”
血鷹拭去了嘴角的血跡,並沒有擡頭去看林待之。
林待之看着他低着的腦袋,道:“你不服氣,你想殺了我,然後吞噬我。”
血鷹沒有說話。
林待之道:“沒事,只要你有能力的話,這份血性都沒有,如何稱得上我們神族男兒。當然,我奉勸你一句,你身體強度太差,貿然晉升會裂開。”
血鷹額間青筋暴起,拼盡全力認真點了點頭,似乎很是受用。
林待之看着他這般壓制內心想法,不由暗想自己該不會就此造就一個魔族高手。
只能說林待之不僅懂得寸切,還懂得寸止。
說不定哪天血鷹就要被他玩壞掉。
那些魔族林待之並不大關心,他只當他們都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無藥可救,在心中對他們表示同情時,也暗想着這些瘋起來連自己親媽都殺的魔心中恐怕也因爲殺孽的增長而迷失了本性吧。
魔族生來就可以吞噬他人,不勞而獲取得源源不斷的力量,而修行並不會獲得靈力的增長。
久而久之,他們由爲了突破去吞噬,到了爲享受殺戮去吞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殺人和麪對血腥變得不需要理由時,人也就不會被稱之爲人了。
“最裏面是什麼?”林待之看着遠處黝黑的小小洞穴,開口道。
“是一隻長着紫色羽翅的老鼠,巴掌大小,前些年它從山頂上飛下來時翅膀折了,然後被我抓了。”
林待之道:“留着它做什麼?”
血鷹笑了笑,露出白牙間的血污,道:“肉都沒多少,不夠塞牙縫。”
林待之點點頭,道:“弄出來。”
血鷹於是拉着一邊的鐵鏈,從小洞裏拖出了一隻肥碩的老鼠。
這胖鼠圓圓滾滾的,像團球似的,背上長有一對紫色的翅膀,看上去並不大,讓人很懷疑它是否能飛得起來。
它雙翅交疊,護着腦袋,使得原本就圓的身子變得更圓了。
林待之看着那發顫的小屁股和無處安放的尾巴,沒有說話。
“它沒什麼品階,但似乎機靈得很,我見它雙翅發紫,長得怪異,就叫它紫鼠精了。”血鷹一巴掌拍了下去,打得小老鼠屁股一顫一顫的。
血鷹發出了變態的笑容,道:“手感怪不錯的,您要不要試試?”
林待之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多少有些大病。
“這叫鴕鼠。”林待之給這沒什麼文化的魔簡單科普,“就和西域那邊鴕鳥一樣,它遇到危險喜歡蒙着腦袋,做些掩耳盜鈴的事。”
當然,除了會掩耳盜鈴,這鴕鼠還能發現各種好東西,是個天生的尋寶小能手。
只是這一點不必告訴血鷹。
血鷹恍然大悟,心想不愧是寒淵走出來的大人物,想必眼前這位也曾去過人族修行。
林待之捏住鴕鼠的尾巴,將它提起,放在了手心,道:“它是我的了。”
血鷹:“啊?”
林待之:“嗯?”
血鷹忙不迭點頭,道:“都是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