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比較偏僻的位置。
十點,這個時候來餐廳用餐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位置偏僻,附近除了張國雄這一桌,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看到鄒聞懷一人前來,張國雄立刻起身相迎。
“鄒先生,您來了。”
“阿雄,我來晚了。”鄒聞懷坐在了張國雄的對面,張國雄也重新坐下。
“不,是我來早了。”
兩人客套之後,纔開始進入正題。
“鄒先生,本來你想約我見面,我應該第二天就過來的,可是最近幾天實在是太忙,所以再定在今天,正是不好意思,不知鄒想見我,是有什麼指教?”張國雄笑道。
鄒聞懷也笑了起來,他心裏清楚,對方說什麼太忙,只不過是藉口而已,如果他夠重視嘉禾,那麼在忙也要將嘉禾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阿雄,指教說不上,只是想和你聊聊。”
“請說。”張國雄等着對方先開口。
“阿雄,當年你一無所有,嘉禾看你有才華,才願意出資幫你組建雄禾電影公司,這是事實吧。”鄒聞懷先打出了知遇之恩這副牌。
“鄒先生,卻是如此,當年我拿着《鬼打鬼》的劇本前來嘉禾,想要嘉禾投資我這部電影,可是何先生沒有答應,後來我碰到了洪金保,他出面在何先生面前擔保我爲這部電影的副導演。之後我又替寶禾拍攝了《猛鬼出籠》後,嘉禾纔出資幫我組建公司的,說到底是我拍的電影票房不錯,可以爲嘉禾賺錢,如果我拍攝的電影不賺錢,我想嘉禾是不會幫我組建雄禾的。”
難搞,鄒聞懷感覺自己第一招似乎不管用,他馬上用了第二招。
“話雖如此,可我們開公司的,不賺錢的生意,當然不會去投資。不過這兩年,嘉禾對你還算不錯把,只要是你的電影,嘉禾給予最高的排片和最佳的場次,並且分成別其他公司也低了5%。”
“鄒先生,你說的沒錯。”張國雄點頭承認了。
鄒聞懷一看管用,便繼續道:“那麼,你爲什麼要把電影拿到金公主去上映呢,金公主能給的,嘉禾也能給啊。”
張國雄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鄒先生,你說這話,好像我負了嘉禾。”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張國雄突然變得極爲認真起來,“不是我負了嘉禾,而是嘉禾負了你。”
不等鄒聞懷開口,張國雄又道:“我今天鬧得和嘉禾這個樣子,何先生應該同你講過的吧。原本雄禾和嘉禾合作非常愉快,可是後來我去了一趟灣灣,我才發現原來雄禾的每部電影,交給嘉禾去運營海外版權,你們都在數據上做了手腳,屬於我雄禾的那部分被嘉禾貪墨了不少,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鄒聞懷沉默了,因爲這是事實。
“因爲這樣,我纔將後面的電影海外版權運營收回來,就因爲我將《難兄難弟》的南洋版權交給邵氏,所以嘉禾就腰斬我的《小生怕怕》,這部電影質量上乘,我不相信你們看不出來,就給上映十三天,這說不過去吧。後來的事情,我也不想說了,是嘉禾欺人太甚,我纔將電影拿去金公主上映的。”
“你!”鄒聞懷知道對方說的都是事情,而且這些也都是自己默許何關昌乾的,可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敢當着自己的面,全部都說出來。
張國雄也沒有慣着他的想法了,因爲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氣,“鄒先生,我聽聞當年你和何先生因爲不滿邵氏的剝削,纔出走邵氏成立的嘉禾,如今你們做大做強了,反而比他們更狠了。曾經的屠龍少年,終於變成了惡龍。以前只有邵氏和你們嘉禾兩條大院線,現在金公主的出現,讓港島電影更有活力,你們嘉禾的衛星公司制度,確實比邵氏的大片場制度要先進,可是你們對他們的壓榨也不低啊,你們等着吧,我想要不了幾年,這些衛星公司成長起來,一定會反噬你們嘉禾的。”
“哼,危言聳聽,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養不熟?”鄒聞懷有些憤怒了。
“是嗎?一次投資,卻要他們每部電影都付出那麼多的分成,你覺得他們的心裏,會甘心嗎?”
張國雄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然後道:“鄒先生,我謝謝你嘉禾那五十萬,正是我真心的感謝,可我已經爲你們嘉禾賺回來了最少50個五十萬了吧。”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
兩人似乎只是在閒談,可是雙方都知道了結果。
等張國雄離開餐廳後,鄒聞懷纔想起,茶錢還沒有付清。
鄒聞懷今天約見自己,他從談話中已經明白對方想要修復兩方的關係,可是張國雄早就受夠了嘉禾的剝削,如今自己的院線雖然還沒有完全組建起來,不過金公主那邊早就答應自己,隨時都能上映自己的任何電影。
爲何還要忍受嘉禾的剝削呢。
在他開雄禾的時候,張國雄就做好了長遠的打算,公司的明星開行少女,籤的合同只有短短三年,到了83年12月就會到期。
在別的電影公司,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的長約,比比皆是。
只是現在已經向鄒聞懷錶明瞭自己的態度,他就要加快自己的步伐了。
離開雄禾也只是時間問題,一旦離開了雄禾,還能不能繼續拍攝《開心鬼》和《五福星》系列的電影,這點其實張國雄已經想好對策了,那就是換個名字。
畢竟,一個系列的每部電影,劇情都不同,只要名字不同,去法院也告不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