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乖巧溫順的人,現在身上彷彿帶着小刺,不扎人,但是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
江文康一時間想不通哪裏出問題了。
他想了想,又接着說:“找你來,還有一個重要事情跟你說......我希望你在這裏住多三個月。”
“爲什麼?”寒曉擡頭詫異地問。
這她就有些想不通了,她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而且,江文康以前那麼討厭她,不是最希望她離開的嗎?
江文康做事一向果斷,他也不繞圈子,說話直奔目的。
“你這段時間幫了我們很多事情,這一點我很感激你。雖然你曾經表示過不需要報酬,但是你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我們給不給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家也不是知恩不圖報的。這麼說吧,江氏在城東有一個樓盤,還有三四個月就可以交樓了......我打算在那裏送你一套房。”
啊?
送.....送房子?
她沒有聽錯吧?
這話讓寒曉當場就震驚了,她磕巴地開口:“這...這也太貴重——”
“你別忙着拒絕,先聽我說......”江文康打斷她的話,神情帶着幾分嚴謹:“以你目前的經濟狀況,需要多久才能在雲城買上一套房?相信你也心中有數......你不喜歡受人恩惠,別人不見得喜歡受你恩惠,我認爲你所做的事情已經遠超一套房的價值了,我們也不想欠你的。你努力工作,不就是爲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嗎?既然有機會去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爲什麼要放棄呢?不要一味地拒絕別人的好意,那不是個性,而是愚昧。你也不用過意不去,你只要記住,這本是你應得......”
江文康是個標準的商人,想事情首先以利益爲主,分析其中的利弊。如果他站在了對方的角度去想問題,那他更知道如何去說服一個人。
寒曉明顯動搖了。
聽完這番話,她內心的觸動很大,有點打破了她的認知,她甚至覺得江文康說得話很有道理了。
這會不會因爲她是受益者,所以出現認知偏差了?
有了房子,就意味着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居無定所。
房子的誘惑太大了。
但是寒曉也是個性格沉穩,她在認真考慮是否應該接受這份沉重的報酬,因爲她始終認爲自己做的都是小事。
江文康見她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心中瞭然。
其實他還挺欣賞寒曉的性格的,很獨立,也很有主見。
可惜,有些時候就是太“獨”了。
“但是有一個條件,這段時間,小柏和桃桃剛好放暑假,你留下來指導一下他們的功課。”江文康說。
寒曉便說:“可是,我要上班,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輔導他們。”
“他們過兩天就要去上興趣班,白天也沒有多少時間在家,你只要在空餘時間指導一下他們就可以了,不會佔用你很多時間的。”江文康說,隨即停頓了一下,說:“他們都很喜歡你。”
她再拒絕是不是太不識好歹了?
寒曉心裏很感動,她也喜歡住在江家,只是心裏會不停地提醒自己,她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
她沉思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她點頭應承,“好,我接受......但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寒曉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把我留下來,就不怕我出賣江家的隱私嗎?”
聞言,江文康表情一滯,片刻後,才慢慢反應過來,終於明白寒曉這些天的態度是怎麼回事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兇巴巴的寒曉,很沒禮貌地用力拍他胸口......
他覺得自己確實不應該做那樣傷人的揣測,是過分了。
江文康長居高位發號施令慣了,哪怕在家裏也喜歡端着長輩架子,包括在寒曉面前也是。
但是他是一個特別有原則的人,既然自己做錯事了,還是要道歉的。
他微微調整表情,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地說:“那天確實是我誤會你了,我很抱歉,對不起。”
聞言,寒曉心裏終於舒坦了,這口氣她可是憋了很多天了,臉上露出了笑意,就十分慷慨大方地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咱們扯平了。”
扯平了嗎?
怎麼可能。
太天真了!
寒曉似乎忘了前面這位是誰,封建大家長江文康,威嚴神聖不可侵犯,他的氣勢能讓你隨隨便便壓下去的麼?
江文康正了一下臉色,嚴肅地說:“這件事情是扯平了,但是你也要意識到你身上的問題。”
“啊???”
寒曉一臉懵圈。
她有什麼問題?
江文康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有什麼可以跟我講。”
“所以,你覺得我在自作主張?”寒曉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
“我說過,我很感激你做的事。你做的也沒錯,就是想事情不夠全面。”江文康嚴肅地說:“你怎麼能擅自去跟八卦週刊的狗仔打交道呢?他是專門爆隱私,這事一旦處理不好,就等於給他送人頭。”
寒曉心想,所以我才扯着你的大旗去跟他打交道,但話到了嘴邊也只是低道:“小周他不會亂來的。”
她也不是一個亂來的人,她有全面考慮過,也做了多重保障才找上小周的。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爲什麼不選擇一個更好的辦法?闢如找我。”江文康說。
所以江文康覺得寒曉太“獨”了,是特立獨行的獨,甚至有些我行我素。
其實這種獨立就是沒有安全感,她好像不信任身邊的任何人,想做的事自己拿主意就去做了。
就好像李承彥這件事,她其實可以跟這家裏任何一個人商量,可是她沒有。
明明在做着幫助人的事,可又始終與人保持着很大的距離感。
又熱忱又冷漠。
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