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維生艙之後,隨着艙門關閉,周圍的光線一黑,無論是外面的風沙,還是耳邊機器的嗡鳴,一時之間都化作黑暗中的寂靜,雖然明知道自己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可無限的黑暗卻給蘇乾一種來到了更廣闊空間的錯覺。
“安大姐?如果我回到現實,你和謝洛科夫也能跟我一起去嗎?”蘇乾在腦海中向安玲瓏問詢道。
“理論上是沒問題的,但是我們兩個的物理狀態畢竟不是真正的腦電波狀態,在現實世界裏雖然可以依靠你的生物能存活,但肯定會比現在虛弱得多,到時候,恐怕連和你交流都成問題。”
安玲瓏解釋道。
“其實我對你倆口中的現實世界並不感興趣。”
謝洛科夫冷冷的哼了一聲,“如果你們的世界是現實世界,豈不是說我的世界是虛假的,這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存在的意義。”
“啊?那南陵界難道也是假的,嗚嗚嗚,我的生活是一場騙局。”
蘇乾都差點忘了,由於封靈骨在自己的體內,紀澤野這傢伙的靈魂也是存在於自己腦海思域之中的。
如果把大腦比作是一間房子,現在還真挺熱鬧的,有源株安玲瓏大姐,有謝洛科夫大叔,還有一隻拉布拉多,太奇妙了。
“關於世界的真相,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但是很多東西,和你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人類社會之中有一個著名的文學家說過,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便是在認清了生活真相,還依然熱愛生活...”
源株大姐後面說了什麼,蘇乾完全記不得了,他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彷彿在飛快的脫離自己的身體,又像是自己突然被腳下的地面拋棄,身體開始脫離重力的束縛,飛上萬裏高空,飛向無邊無際、漆黑的宇宙。
“各項生命指標正常。”
“電解液正常,心率正常,靜脈注入小劑量的鎮靜劑,可以送到觀察室了。”
再次推開沉重的眼皮時,蘇乾只覺得周邊站了好幾個身穿白大褂的巨人,他們一邊用古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一邊忙碌着手邊的事情,自己身處之地既像是醫院,又有些像是某個療養院,蘇乾試着想要動動手腳,那無力的感覺卻讓他無所適從。
這樣的狀況足足持續了數個小時,在又一次的休眠之後,蘇乾猛然睜開雙目,嘴巴張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空氣中瀰漫的消毒水味道,讓他耳目一新,畢竟在穹頂的世界裏,這個味道可是不常聞到的。
“2147號意識恢復了,去把江博士喊過來!”
附近的護士正巧查房,看到蘇乾那睜的如同牛鈴鐺的大眼睛,趕緊向門口的某個人大聲喊道。
沒過一會兒,一陣嗒嗒嗒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傳入了蘇乾的耳朵裏,接着,在他的視野之中,一名身着白大褂,帶着黑框眼鏡,扎着單馬尾的女醫生站在了蘇乾的牀邊。
江玉向帶路的護士說了一聲,然後伸出一隻手,撥弄了一下蘇乾的眼皮,不知道在檢查什麼。
“可以...放開我了嗎?”
也許是許久沒有用肉體說話的緣故,再次開口,蘇乾覺得自己有些大舌頭,天知道自己在維生艙的這幾個月時間裏,這些醫生們對自己的身體做過些什麼,如果僅僅是聲音有些奶聲奶氣,那倒不是什麼問題。
蘇乾躺着的牀上有皮帶拘束器,胸口,雙手,腰部,腳部都被緊緊的扣着,從醒來到現在,蘇乾動彈不得的次要原因是身體無力,主要原因還是因爲身體是被束縛着的。
“蘇乾,罪名是故意殺人。”
女博士望着躺在牀上的蘇乾,點了點頭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江玉,自從你進入穹頂,你的2147號維生艙一直是我在監控着。”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先謝謝你,然後再請求你幫我解開嗎?”
蘇乾放棄了掙扎,“話說,我爭取到的三天假期,不會已經開始計算了吧。”
“你挺有本事的,蘇乾。”
江玉伸出手,將蘇乾身上扣着的皮帶一一解開,“據我所知,穹頂虛擬空間的犯人,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你能弄到主腦的下線許可,應該背景不凡吧。”
蘇乾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位江博士的動作還算利落,三下五除二的就將蘇乾身上的束縛器解開了大半,感受着身體的約束力消失,蘇乾終於能雙臂展開,伸個懶腰了。
“既然你知道我是殺人犯,還敢就這麼解除我身上的束帶,你也不怕我...”蘇乾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感覺和在穹頂之中,截然不同。
“這裏是三號研究所,我可不怕你對我做什麼。”
江玉莞爾一笑,“畢竟,等你再被扔進穹頂的時候,我想對你的身體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蘇乾的面色微微一變,頓時覺得這位江博士的眼神有些變態,蘇乾低頭一看,自己的身上套着一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也不知道是誰給自己穿上的。
“好了,我對你可沒有興趣。”
江玉示意蘇乾下牀,“你先試一下身體怎麼樣,一會兒我帶你去辦一些手續,雖然你擁有幾天所謂的‘假期’,但同時也無條件成爲研究所的觀察目標,未來幾天,不管你去到哪裏,我都會貼身監護你的。”
“貼...貼身?”蘇乾面色一變。
“你不會覺得,自己從牢獄裏出來,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吧。”江玉白了蘇乾一眼,“你雖然恢復了自由,但不是絕對的自由,像你這種給社會造成了嚴重困擾的人,可不能隨隨便便就出現在公衆的場合,這一點你應該能理解吧。”
“能理解,能理解。”蘇乾趕緊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