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犀又做夢了,夢到了六歲的她,夢到了那場改變她人生軌跡的大火。

    嘉城,未央宮之中,熊熊燃燒的烈火、此起彼伏的呼救聲以及宮人們匆忙救火的身影不斷在她腦海中閃過。

    火勢一直不見減小,林燃犀很着急,想要去幫忙,但是此刻她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嘴也被死死堵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不行!皇后和公主還在裏面,我得去救她們。”

    林燃犀不斷地扭動着身體,試圖掙脫繩子的束縛,只是無論怎麼掙扎,都只是徒勞。

    在林燃犀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看到皇帝帶着一大隊人趕到了現場,她眼神中瞬間燃起了一絲希望,想要弄出聲響提醒皇帝。

    但是一陣疼痛突然自脖子後方傳來,林燃犀的身體瞬間一軟就倒了下去。

    所幸,在昏迷之前,她隱約看到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抱着什麼從火場裏出來……

    她知道,是公主得救了。

    ……

    “怎麼又夢到這事了,難不成吃藥給喫傻了?”

    林燃犀醒來之後,就那麼呆呆地躺着,回憶着剛纔做夢的內容,有點無語。

    那場夢,是十年前林燃犀的真實經歷,當時她被人打暈之後,醒來就到了現在生活的地方:梅曲谷。

    不過因爲當時不清楚狀況,林燃犀便很雞賊地謊稱失憶了。

    這個謊,一撒就是十年。

    在這十年的時間裏,她被谷主林即桑收爲徒弟,還獲得了林燃犀這個新的名字。

    林燃犀原本的身份,是皇后的侄女,宮家三小姐,宮若婷。

    “難不成我是在梅曲谷待久了,想去體驗下一下千金小姐的生活?”

    林燃犀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沉思,其實她對宮家小姐的生活還是有一點點好奇的,畢竟那是她本有機會卻沒體驗過的東西。

    宮家是武將世家,毫不誇張的說,整個國家(永嘉國)大半的兵力都是掌握在宮家手中的,也正因如此,永嘉國兩百多年來,一直有宮家家主直系親屬入京爲人質的習慣。

    宮若婷,也就是現在的林燃犀,便是這一屆的倒黴蛋,一出生便被送到了皇宮,連自己的親人都沒見過。

    想到這裏,林燃犀搖了搖自己的腦袋:“不要那麼悲觀!千金小姐是啥樣的我不知道,人質的生活我可是門兒清呀!”

    要說這人質的經歷確實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十年前莫名其妙被送到梅曲谷的時候,林燃犀適應得很快。

    除了經常被師父喂一些稀奇古怪的藥,名曰治療失憶,她的生活還是挺美好的。

    就像此刻,林燃犀雖然剛從夢中醒來,卻並不是在牀上,而是躺在自己在山林間自制的吊牀上。

    梅曲谷四周都是山,粗壯高大的樹木極多,林燃犀將藤條編織的席子隨意綁在兩顆粗壯的樹木之間,然後便十分悠閒地躺在上面晃悠。

    “今天過得太閒了,還是去爬一會兒懸崖吧。”躺了一會兒,林燃犀又覺得有些無聊,便決定到自己的練功“寶地”去。

    然而此刻的林燃犀還不知道,她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

    另一頭,谷中居民都圍在了谷主林即桑門前,並且大夥的情緒都非常激動,因爲就在剛剛,谷主將大家召集在一起並且宣佈了一個消息:立林燃犀爲少谷主。

    “林燃犀不過是個外來的,憑什麼讓她當少谷主!”

    “她平時都沒個人影,根本不瞭解咱梅曲谷,怎麼擔得起少谷主的責任!”

    “就是,谷里人誰不知道,她又懶又沒禮貌還沒本事,她當少谷主,我們都不服!”

    “對,不服!”

    “不服!”

    大夥逐漸由七嘴八舌的議論變成齊聲吶喊反對,而林即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此時看到谷中人一致反對,她也沒有動怒,只是微微擡起手中的柺杖往地上一放,一陣氣流頓時擴散開來。

    剛剛還激動不已的谷民們這時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便被這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待恢復過來之後卻是不敢再作聲了。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甚至還有些微微發抖,這時纔想起來谷主林即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谷主年輕時在谷中一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不過是隨着年歲增長,老太太處事愈發溫和,倒叫他們忘了那個雷厲風行的林即桑。

    年輕一輩們雖未見識過谷主的鐵血手腕,卻也從小便知道谷主一脈是與其他谷民不同的。

    每一任谷主都是谷中武力最爲高強之人,而他們普通谷民只不過會些拳腳功夫罷了。

    林即桑看着眼前這羣縮着腦袋的谷民,只淡淡說道:“林燃犀是我徒弟,理應爲少谷主,不過既然諸位不服,那就按規矩來吧。”

    聽到這話,原本安靜的谷民先是一愣,接着雙兩眼放光地盯着林即桑。

    林即桑稍頓之後緩緩道:“只要谷民中有任何人可以在武力上勝過燃犀,少谷主之位便是他的。”

    老一輩們聽到這話都興奮起來,摩拳擦掌地恨不得馬上就去挑戰林燃犀。

    也有的人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兒子孫子,卻發現小輩們都低着頭,一副蔫蔫的樣子,頓時又怒從心起。

    “你幹啥呢!谷主說的話聽到沒?”谷中有名的潑婦趙雙娣一巴掌拍到了自家兒子的腦袋上。

    在她看來,這少谷主之位就該是自己兒子趙江的,她趙家是谷中最爲富裕的人家,又是幾代都住在谷中的老居民,而那些外來的谷民都是在外面被拋棄之後纔會到谷裏的,壓根不配和她們這些土生土長的谷民爭。

    趙江自然知道自家母親在想什麼,他也想當少谷主,可是要打敗林燃犀?那還是算了吧。

    畢竟同輩之中誰小時候沒捱過林燃犀幾頓打,那丫頭純粹就是個暴力變態狂,他們這一輩,大的小的胖的瘦的,沒一個是她對手。

    想到自己童年的悲慘經歷,趙江突然抖了抖,把頭埋得更低了,現場的年輕人們都是這般反應,把家中長輩氣得不輕。

    “谷主,林燃犀現在在哪兒呢!該不會是躲起來了吧!”說話的是谷中單身老漢餘大河,也是趙江的父親。

    至於爲什麼是單身漢?當然是因爲他被趙雙娣休了!

    餘大河本是上門女婿,但趙江出生時卻非要趙江跟他姓,趙雙娣一氣之下就把他趕出了家門,之後似乎不解氣又送了一紙休書。

    這事兒一直被谷民們津津樂道,要說這世道本是男尊女卑,可誰讓趙雙娣不僅有錢,武力還強於餘大河呢!

    梅曲谷一向以武力歸尊。

    當然,林燃犀除外,雖然她武功高強,但因爲平日“沒禮貌”,而且有着揍遍谷中熊孩子的輝煌戰績,所以在村子裏向來是人嫌狗厭的。

    “餘大河,這事兒你就別湊熱鬧了吧,畢竟有趙嬸子在呢,有你什麼事!”人羣中不知是誰冒出一句話,然後大夥兒紛紛調笑起來。

    “就是就是,大河快回去吧!”

    “一把年紀了要是再被打一頓可怎麼得了!”

    “跟自己兒子還爭什麼呀。”

    在衆人七嘴八舌的時候,餘大河下意識住趙雙娣那兒一瞧,卻發現她在訓着趙江,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當即便大喊一聲:“林燃犀那懶丫頭平日總在山崖那邊跑,我這便過去挑戰她,若有膽量的便跟我一起去看看!”說完真往山崖的方向走去。

    衆人也知道餘大河所言不假,很多人都在山崖旁看到過林燃犀,於是一羣人跟着餘大河浩浩蕩蕩地往山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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