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啜泣着,“五姐,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就是一時糊塗,豬油蒙心!五姐,我要是被拉去遊街,我的名聲就毀了,我這輩子就完了!我們好歹是身上流着一樣的血,五姐,五姐……”
秦桑道:“饒你?這次饒了你,還會有下次,下下次。就像你娘,你爹,你哥哥和嫂子,饒多少次都改不了本質!”
“不不不,五姐,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秦桑挺立如松,垂眸睨着蜷縮在地上的秦蘭,不屑與她鬥吧,又想起當初原身時不時被她欺負,與她鬥吧,她都經不住她一手指頭。
秦桑沉默片刻,冷聲道:“我可以饒你,不過,沒有第二次。”
陸北勸過她,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她也很明白,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但一次就絕了一個十四歲小姑娘的一輩子,她還是有點做不到。
橫豎她不怕這小東西玩小花樣,連江榮沐然那樣的,她都不怕,饒一次又如何!
秦桑轉身回了小院。
墨忱卿站在門口,斜倚柴門,戲謔道:“就這麼放過她了?”
秦桑勾脣,邪魅地笑了:“她來找你的,看上你了。不好意思啊,我沒問你就把她打發了,下次她如果來,我會先徵求你的意見的。”
嘖,對別人那麼仁慈,對他就牙尖嘴利的,跟個小野貓似的。
墨忱卿神色淡然,嘴角也勾着笑,“不用徵求,替我打發了就是。”
嘴上沒佔到便宜的秦桑有些氣急敗壞,“……我偏不!憑什麼?下次她要是來纏着你,你就給我滾出去,不要住我的院子髒我的眼!”
墨忱卿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我知道了,絕對不會有下次的。”
那一切在握的眼神,明明含着笑,卻讓人脊背發涼。
十四歲的少女早戀,十七歲的少年腹黑得像個王八蛋,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秦桑按着眉心,十分無語地走回自己屋。
但秦蘭這事兒在她這裏實在不值一提,她根本沒往心裏去。
次日,秦桑起了個大早,先去縣裏買了幾個重量不一的秤砣,回來研究着做了個簡易型牽引器。
墨忱卿從頭盯到尾。
秦桑拿着牽引器去方賢家,墨忱卿也跟屁股後頭去了。
秦桑把牽引器給方嬸兒固定到腰上。
方賢倍感懷疑:“這……鐵疙瘩墜着腰,就治病了?”
墨忱卿也挑眉看向秦桑。
秦桑笑道:“當然不是,這只是……輔助治療,重點還是要吃藥,我給開個方子,您一會兒去縣裏抓藥就成。”
秦桑先把自己用蛇毒製成的有止痛功能的藥丸給賢嬸兒吃了一粒,然後開了內服的方子交給方賢,囑咐了一番。
那粒價值不菲的藥丸喫下,很快就緩解了賢嬸兒的痛楚,賢嬸兒高興地這就要起牀,“哎,不疼了!一點兒都不疼了!小桑,你給我喫的是仙丹吧?”
秦桑急忙把她按下,“嬸兒!可不興動彈!您一定要記住,這一個月都不能動,就算是喫喝拉撒,也只能在牀上解決!否則,咱們這功夫就白做了。要想以後有個好腰板,您得聽我的。”
賢嬸兒懵懵懂懂又很聽話地點頭說好。
秦桑又留下了幾粒藥丸,囑咐如果疼得受不住的時候,就喫一顆。
這藥丸,就算在她生活的時代,也是天價,她卻眼睛都不眨地送了賢嬸兒。
什麼最貴?當然是人情最貴,不能以金錢衡量。
在她最困難的時候給她幫助的人,就值得她用最真的心報答。
墨忱卿瞟了一眼那幾粒藥丸。
墨王府世子什麼好東西什麼金貴東西沒見過,但他對這幾粒丸藥的價值十分感興趣。
方賢要給診金,秦桑拒絕了,只說就是幫個小忙而已,給錢就生分了。方賢也就沒堅持,想着以後多幫幫她就是。
方賢夫婦哪裏知道,這個連家都沒有的姑娘給他們的藥,一粒就能抵得上他們家幾年的營收。
從方家出來,秦桑把墨忱卿攆回籬笆院,自己騎馬去了江家村,照例給江修文鍼灸。
沒有江榮在家,以江老太爲首的江家人想各顯神通爲難一下秦桑,秦桑毫不客氣地拿江修文的命反威脅了一把,江家人就都老實了。
從江家回來,秦桑又給墨忱卿和陸北換了藥,這一上午的時間就在緊張忙碌裏過去了。
午飯是菜肉粥,有葷有素又簡單易做,適合忙碌但做飯很菜的秦桑操作。至於味道,桑姐沒那個時間研究,能保證做熟就很厲害了。
飯後,秦桑背了簍子上山。
就在她離開不久,一直守在她的籬笆院周圍的秦蘭出動了。
只是,還沒等秦蘭靠近籬笆院,不知哪裏衝出來一條瘋狗,秦蘭嚇得趕緊跑,跑着跑着,腳底一滑,摔倒在地,只聽一聲清脆的響聲,從膝蓋骨裏傳了出來——秦蘭當場疼暈了過去。
……
冬天晝短,秦桑只打算在山腳下轉一轉。
山腳下灌木叢生,說不定其中就藏着一些藥材。
果不其然,秦桑很快就找到一些麻黃與白芷,以及一些蒼朮,雖然算不上是很珍貴的藥,但既然是藥材,就能派上用場。
她彎腰刨了起來。
雖然還沒有下大雪,但地面凍得邦邦硬,十分難刨。
前兩次都有陳中幫忙,不用她自己出力,今天只能自己親自出馬,不大會兒,身上就冒了汗。
秦桑費力刨了一個時辰,收穫了大半簍子藥材,不知不覺,已經越走越深,地面變得潮溼鬆軟起來,植被也稀疏起來。
秦桑挖掘原身記憶,纔想起來,再往前的山坳裏,有一大片露天的溫泉池。
她來到這裏,天天疲於奔命,都還沒洗過澡呢,泡溫泉,想想都美!秦桑揹着藥簍子直奔山坳。
約莫過了兩三裏地,一片足有足球場大的天然溫泉出現在眼前。
池上白氣蒸騰,宛如仙境!
秦桑眼睛賊亮賊亮的!
誰能不愛泡溫泉!
這溫泉池地勢比較特殊,周圍全是滑溜溜的峭壁,約莫有丈餘高,雖然不是特別高,但也很危險,再加上這附近經常有野獸出沒,所以,平時來沐浴的人,並不是很多。
現在已經過午,溫泉池裏沒有人,秦桑寬了衣裳,躍進池中。
嘶……溫泉池的溫度最起碼是達到了五十度,燙得秦桑歡快地吱吱叫,在水裏拱來拱去,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受得住這麼高的水溫。
溫泉水浸着肌膚,別提有多舒爽了。別說,原身這皮膚,是真的好!就算成天干粗糙活,皮膚都沒有變粗糙。
秦桑泡着溫泉,漸漸沉靜下來。
穿過來有好幾天了,她終於抽出時間來,好好捋一捋這些天的遭遇了。
亂世、困局,她想要在這個世上活下去,要做很多努力纔行。
現在有點小錢了,要儘快想辦法讓小錢生大錢,才能立足。
溫泉、大山、藥材……秦桑依稀有些想法,但一下子並不能理順。
這一泡,秦桑竟忘了時間,恍然回神時,天已經黑了!
墨忱卿等到天黑,仍舊不見秦桑回來。
陸北揉着轆轆飢腸,弱弱道:“小公子,您餓不餓?我餓了。”
“小公子,秦姑娘不會是出什麼事吧?我聽那幾個獵戶說,山裏有野獸,老虎和狼都有。”
墨忱卿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我去看看。”
“我也去,我可以下牀了!”
“你能做什麼?裹亂!老實躺着!”
墨忱卿下炕,穿上靴子,把匕首插在靴子裏,又到院外秦桑埋劍的角落裏刨出一柄劍帶上,急匆匆出了門。
幾名暗衛趕緊分成兩撥,兩人留守,四人跟着墨忱卿進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