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道:“一碼歸一碼,服從命令是你們的事,做出正確的指令則是你們的元帥的事。”
陸東震驚地看着秦桑。
這是一個農女棄婦能說出來的話嗎?!
秦桑沒有看陸東,而是看向墨忱卿,“廚子我回去再僱一個就是,陸北應該做更適合他做的事,還是別讓他到我這裏來了……等以後你凱旋了,朝廷無戰事,再讓他做廚子也不遲。”
墨忱卿點點頭,“好,一切聽你的。”
他家阿桑就是最棒的!
誰能有阿桑這般見識?
沒有!
“不過……陸東,阿桑雖不要求特殊對待,但這伙食也不能這麼差,以後我和她一起用餐,我喫什麼,她就喫什麼。”
陸東驚訝地擡眼,很快,又灰頹地垂下頭去,應了一聲,“好。”
主子的路,自然不用她來操心,可她很擔憂,未來他的路很難走。
爲了這樣一個女人,不值得。
墨忱卿拖了凳子坐下來,看陸東還跪着,皺眉:“還不出去?”
陸東蠕了蠕嘴脣,最終什麼也沒說,站起來退了出去。
李月娟端來了早餐,墨忱卿的早餐果然是豐盛多了,有新鮮的蔬菜,噴香的燉肉,米粥是生滾海鮮粥,而不是糙米粥。
秦桑吸了吸鼻子,“這伙食還行,我離開也不用擔心了。”
墨忱卿親自盛了一碗粥遞給她,“伙食是杜監軍定的。”
“嚯,杜監軍是來度假的吧?跟他沾光了。”秦桑頓了頓,不懷好意地笑了,“不會你原先的伙食比杜監軍的還好吧?”
墨忱卿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淨瞎說。快喫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秦桑這才安安靜靜喫飯。
墨忱卿喫得一本滿足。
到隨州這麼久,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幾場,勝多負少,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高興的。
因爲秦桑的建議,陸北留在了軍中,暫代了墨六軍需官的位置。
秦桑喫完飯,打算去看看墨六的腿傷,向墨忱卿提了出來,墨忱卿道:“墨六有軍醫在給治療,你不用管了。”
“這樣啊?也好,我這裏有一瓶藥,你帶去給他吧。外敷的,癒合傷口很有效。”
秦桑扒拉出來一個小瓷瓶,遞到墨忱卿手上。
墨忱卿微微一頓,張了張嘴,秦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等了些許下文,但墨忱卿最終也沒說什麼,把瓷瓶子收了起來。
秦桑沒多想。
墨忱卿去搞他的軍國大事了,秦桑無事可做,便溜達去了軍醫們工作的營區。
秦桑溜達進去,一名大夫先發現了她。
女的?
還是個漂亮的女的!
什麼來路?
莫非是那些當地軍戶的家屬?
要知道此地抗擊東夷人的軍兵並不是只有墨家軍,還有當地的軍戶,以及很少量的朝廷兵。
按朝廷的戰報,大部分的兵都還被東夷圍困在山裏,或許此時已經悉數給俘虜了呢。
一些沒進山的,算是朝廷的有生力量了。
墨忱卿來了之後,整合當地軍戶以及這些所謂的有生力量,大約有兩萬餘人,加上墨家軍的七萬兵將,此時他手底下,大約有九萬人。
軍屬們每天都會往軍營裏送新鮮的蔬菜,也會拿些自己縫製的簡單衣物來軍營裏售賣。
軍中給覈查過身份的軍屬們發了自由出入的牌子,所以,有女人出現在軍營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秦桑探頭探腦地往裏看。
“沒事,看看你們需不需要人幫忙。”
醫署很大,裏面放置了逾百張牀榻,住滿了傷患。
這裏住的都是重傷患,輕傷的,那都不能輕易下火線的。
秦桑知道這裏有一些都是濟民堂抽調來的大夫,一等一的好大夫。
只是,大夫少,傷患多,很多傷患根本沒辦法得到及時的救治。
秦桑在門口就聞到一股子腥臭的腐味。
門口幾張牀上的病人,臉色烏紫,傷口用已經看不出本色的紗布包裹着。
一看就是沒處理得好。
幾名大夫在裏面忙碌着。
那名大夫被秦桑氣笑了,“出去出去,這裏需要幫手,但不需要女幫手!女的能幹啥?能幫忙擡傷員還是能幫忙包紮?”
“其實都可以幫忙幹一點的,我也是名大夫。”
“呵,你也是名大夫?那你會看什麼病啊?外傷會看嗎?見過刀傷劍傷嗎?那麼深的口子,怕不怕啊?”
對方是個女娃娃,還是個長得標緻的女娃娃,那大夫也沒太粗魯,只是冷嘲熱諷了幾句。
秦桑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都會一丟丟。”
“小姑娘,看沒看到我們正忙着呢?沒時間和你在這裏玩,快走快走。”
秦桑無奈,也沒有硬闖的道理,只好離開。
剛出了醫署的大門,就看見陸東急匆匆而來,陸東身後跟了兩名士兵,擡了一個擔架,擔架上躺着位姑娘。
看衣着是名女兵。
女兵身上血赤糊拉的,鮮血順着胳膊滴滴答答往下流。
“大夫!快叫大夫!”陸東大聲疾喊。
“陸將軍,這是怎麼回事?”秦桑問道。
“受傷了。”
陸東回答了一句,就急匆匆進了醫署,喊大夫去了。
秦桑收住了腳步,跟着擔架進了屋。
“大夫,玲瓏受了傷,流了很多血,快過來幫忙!”
兩名大夫過來,一看是名女兵,粗略看了看,其中一名大夫道:“傷在鎖骨處?陸將軍,這……我來說,你幫忙包紮,可否?”
“可個屁否!”秦桑看見這迂腐一幕,暴脾氣上來,劈手奪了大夫手中的藥
箱。“血都快流沒了還在乎這些個男女大防,要是你娘受了傷你也這樣不管不問嗎?”
“先把擔架放下。陸將軍,麻煩你讓人去我房間裏拿我的藥箱來。”
秦桑一邊吩咐,一邊麻利地檢查了女兵的傷口。
陸東做事也十分利落,立刻吩咐人去取藥箱。
“需要我幫忙嗎?”
“這幾位男大夫不是要顧及什麼男女大防嗎?既然是這樣,就別讓他們在這裏圍觀了。”
秦桑雖然生氣,但也不得不爲姑娘的聲譽着想。
誰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呢?
憑她一人之力,一時也扭轉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