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兒順了,他也能說話了。
“忱兒,你先出去,我有話想要和秦桑說。”
墨忱卿站着沒動,眸光微涼,“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您說就是。”
墨王爺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有再趕他出去。
他目光轉向秦桑,默了一瞬,才道:“謝謝你。”
秦桑微訝,但轉瞬恢復淡定,“不用,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分內事。”
墨王爺瞧了秦桑一眼。
神色裏有些許不自在。
“秦桑,你心裏是不是怪本王?本王既要你給本王治病,卻又不肯接受你入墨府,嫁給忱兒。”他道。
秦桑神色依舊淡得瞧不出情緒,“我給您治病,是因爲您是病人,而不是因爲您是忱卿世子的父王。”
墨王爺眸光微深,頷首道:“你是個好姑娘。是忱兒無福。作爲回報,我可以滿足你任何要求,除了嫁給忱兒。”
墨忱卿眸光一寸寸變涼。
秦桑神色從容淡定,莫名令他感到安心。
他壓抑着情緒沒有出聲。
秦桑道:“我什麼都不要。王爺,我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墨王爺不由問:“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是什麼?”
問完了,他發覺自己這話問得造次了,忙又改口:“哦,是我多嘴了,我不該問的。”
“沒事,這事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得到的,是忱卿世子的一顆心。”
“咳咳咳!”墨王爺一口口水嗆住喉嚨,猛咳起來。
墨忱卿悶笑出聲,阿吉給墨王爺順氣,墨王爺氣順了之後,狠狠瞪了墨忱卿一眼。
墨忱卿收了笑容,一本正經道:“您還是平復一下心情,阿桑給你治病,你也要配合一下才行。”
此話一出,秦桑也不由忍不住悶笑,噗嗤笑出聲來。
房中的三個男人都不由看向她。
不解她爲什麼笑得這麼歡。
秦桑乾咳一聲,趕緊收了笑容,回頭去寫藥方了。
墨忱卿跟到她身邊,小聲追問:“你剛纔笑什麼?”
秦桑又忍不住小聲笑起來,“爹味少年。”秦桑小聲跟他說道。
墨忱卿愣了一下,想起剛纔說過的話,不由跟着笑了。
“你呀。”
墨王爺和阿爺卻都看呆了。
那是……笑了?
啊,對,剛纔他就笑了一聲。
在王妃去世後的十一年裏,他可從來都沒有笑過!
京城的人給了他一個外號,叫冰山世子。
墨王爺和阿吉對視一眼,雙雙的眸中都充滿着疑惑,墨王爺除了疑惑,眼底還浮着一抹憂慮。
秦桑寫好了藥方,道:“我要上街去採購這些藥材,王爺等我送藥就可。飲食上還是以清粥小菜這類容易消化的爲主。”
秦桑把藥方遞給了墨忱卿,然後到牀前,將墨王爺身上的銀針一一取下,消毒裝盒,收拾妥帖,和墨忱卿告別出來。
她回房問丫鬟要了個冪籬戴上,和墨忱卿一起出門。
墨平準備了馬車,沒有掛墨王府的牌子,只是一輛平平無奇的小車。
兩人挽手上車,墨忱卿上車就把秦桑的冪籬給撩開了。
“剛纔笑我。”
少年臉上的冷氣褪去,終於有了一點少年人該有的飛揚神采。
“你自己惹我發笑,還怪我?”
秦桑昂起小腦袋,傲嬌地與他對視。
“不怪你怪誰?還不是你勾的我?”少年幼稚氣上來,臉往秦桑面前一湊,與她近得鼻尖碰鼻尖。
兩人呼吸可聞。
少年潤澤的脣實在太誘人。
秦桑一個沒吻住,嘴脣貼了上去。
她貼着他嘴脣親了親,然後挪開,“這才叫勾你。我笑一下你都受不住,你也太不抗勾了!”
墨忱卿“嘖”了一聲。
“行,不跟你一般見識。”墨忱卿往後傾了傾身,倚靠在車壁上,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正經起來:“阿桑,這幾天奔波,累壞了吧?”
他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摩挲起來。
惜若珍寶。
秦桑眸子微微眯起來,半是迴應他的凝視半是打量他,“啊,是累壞了。”
“休息好了沒?”
“啊,還有一點點累。得再休息兩天吧。”
秦桑回答。
“哦。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墨忱卿臉上若無其事。
“嗯,這麼多天沒睡好,今晚是得好好睡一睡。你知道嗎,我今天一大早就被那些女人們給吵醒了,唉,真煩。你猜她們來找我做什麼的?”
秦桑非常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找你做什麼?”墨忱卿嘴角帶笑,順着她的話問了下去。
秦桑喫喫笑着,“她們要攆我出去。說我身份卑賤,不配住在王府。”
墨忱卿面不改色,眼底還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望住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你怎麼跟她們說的?”
“我還能怎麼跟她們說?我一開始懶得搭理,但她們蹬鼻子上臉,把我的藥材都打翻了。我麼,人在屋檐下,也不好太高調,就任由她們鬧唄。誰知道後來她們越來越過分,把小長蟲的口水都給我弄灑了。那是給你父王入藥的。”
小長蟲的口水?
扁頸王蛇的毒液?
墨忱卿不由抽搐了一下嘴角。
“小長蟲的口水灑了?那你怎麼索賠?沒辦法覈價啊。”
秦桑揚起小臉兒,“加到別的藥材上了呀。”
墨忱卿:“……還得是你。”
秦桑嗤笑一聲,“我又不是泥捏的,想欺負我?嘁,就算她們是皇親國戚,那也休想!”
“是,我也不會允許。”
“不過奇怪啊,以你的性子,她們竟敢進你的院子,你是不是個紙老虎啊?”
秦桑若無痕跡地挑明一些事情。
墨忱卿揉揉她的腦袋,“以後不會了。”
他眼底一閃即逝一抹冷光,秦桑只顧看他的手,沒注意到。
墨平喊了一聲:“世子,秦姑娘,藥鋪到了。”
馬車停下來,墨忱卿先下車,秦桑緊跟着下車,把手遞到墨忱卿手裏,借力跳了下去。
墨忱卿一把將她接住,扶了一下,她站穩了他才鬆手。
秦桑擡頭望了一眼藥鋪的匾額。
名字有點眼熟。
不是有點,是特別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