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捏着銀針,心裏陡然生怒!
剛纔如果不是她心裏素質好,這一針萬一扎偏,那可就是要命的!
她假裝也吃了一嚇,手裏的銀針一偏,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皇后娘娘,民女的錯,民女馬上換一根針!”
皇后心裏盛怒,面上都不自覺帶出了一些怒意。
她心裏明白,倘若剛纔秦桑一個不慎,把針扎錯了位置……想到這裏,她對秦桑投去深深一瞥。
這個小婦人,果然是不一般!
不過,剛纔應該要謝謝她,又救了她一命!
可……儘管知道應該感謝她,可她還是很不願意承認,她又救了她一次。
全公公踩着小碎步急急往裏走,到皇后跟前,行了一禮,“皇上讓問問,沒有驚嚇到皇后娘娘吧?剛纔一個小宮女,不小心撞倒了琉璃瓶,割破了脖子,秦大夫,要不……您去給看看?”
秦桑面色沉着,心裏卻是權衡着該不該出去。
不過須臾,她便做出決定,不能去!
一旦去了,便是對皇后不敬,不但皇后要對付她,皇帝也不會留她!
於是,道:“全公公,皇后娘娘這裏開始下針便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會有生命危險,麻煩您找個太醫去瞧瞧吧。”
她一邊說,一邊又開始下針。
全公公偷偷睨她一眼,沒再強求,跟皇后告退,趕緊出去了。
秦桑這廂專心致志施針。
皇后偷眼打量她,只見她目不斜視,一心在銀針上,極其認真。
皇后心裏微微一動。
秦桑很快紮好了針,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剛纔好險。呼,好在我比較沉着。”
“剛纔,要謝謝你。”
“皇后娘娘這是說哪裏話,這都是民女應該做的。萬幸的是,民女並沒有失手,要不然,民女萬死難辭其咎。”
阿清道:“你不是有皇上御賜的免死金牌嗎?有那個,肯定不會有事的。”
秦桑道:“可是,我心裏會難以原諒自己的。皇后娘娘身體金貴無比,豈是民女這條賤命可以抵消的?”
阿清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冷笑,“人都怕死,真要輪到你頭上,恐怕你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宮女真是難纏,果然是皇后的大宮女。秦桑心裏不由腹誹。
面上卻也只能唯唯諾諾,顫聲道:“民女也是怕死的。所以,幸好民女並沒有失手。”
阿清被駁得無話可說,心裏惱恨,牙根都要咬碎了。
皇后肅聲道:“行了,不要說了。不是還要開藥方嗎?阿清,拿紙筆。”
秦桑依舊口述藥方,阿清執筆,寫好了藥方,秦桑便要告辭出去,皇后忍不住叮囑了一句:“你知道出去該怎麼說吧?”
秦桑恭謹地福身,“民女明白。”
秦桑從屏風內出來,皇帝果然還在殿裏坐着。
殿裏軒窗四敞,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宮女太監們都越發謹小慎微。
秦桑上前行禮,“皇上恕罪,剛纔正在給皇后娘娘扎針,不能停手,若是停手,會對經脈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未能救治那位意外受傷的宮女,是民女的錯。”
秦桑又道:“皇上,受傷的宮女可曾得到了救治?需不需要民女現在去給她看看?”
“老全,那宮女現在如何了?”皇帝偏頭看向老全。
老全忙弓腰回話:“小宮女因爲喉嚨被瓷片割破,止不住血,怕是不行了。”
秦桑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聽那一聲慘叫,不像是割破了氣管,那應該是割破了動脈。
她垂首而立,沒有多話。
皇帝打量她一眼,道:“老全,你帶秦桑去太醫院,看看能不能救得了人。”
秦桑心裏冷笑,演什麼慈悲爲懷,這皇宮大內,宮女的命比草芥還不如,死個把宮女,誰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皇帝莫非還在試探她?
她想了想,決定前往。
其實也沒有不去的可能,不去就是違抗皇命,有免死金牌也沒用。
“是,皇上。還請全公公帶路。”秦桑恭敬地說道。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們趕緊去。
秦桑跟着全公公出了皇后殿,往太醫院趕去。
全公公步子急,她也跟着走的很快,但她沒有越過全公公。
她可以走的更快,但她不能。
別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她當然是要先保護好自己。
緊趕慢趕,到了太醫院,太醫們都過來給全公公見禮。
足有十多名值班太醫。
“剛纔那姑娘呢?皇上派了秦桑來給姑娘瞧傷。”
顧太醫道:“這……公公,那宮女已經不行了,正要裹了擡出去呢。”
秦桑神色淡定:“嚥氣了沒?”
顧太醫道:“先還有一口氣,現在說不定已經沒了。”
先前他弄個將死之人算計秦桑,秦桑並沒發難,只是她也點了馬久,彼此已經心照不宣。
“顧太醫,能讓我去給她瞧瞧嗎?是死是活,我得向皇上覆命。”
“那你去吧。”
顧太醫親自帶路。
小宮女躺在太醫院的治療室裏。
這治療室平時也是給宮女太監們用的。
各宮的主子們是用不上到這裏來治病的,她們都能享受上門服務。
治療室寬綽但簡陋,倒是有幾張病牀,但小宮女並沒有躺在病牀上,她被一領破席包裹着,堆在了角落裏。
秦桑瞥了一眼,“那就是剛纔受傷的宮女嗎?”
她徑直走過去。
“哎,你是誰啊?”
全公公道:“這位是秦桑大夫,奉皇上的命來的。”
太醫們便不敢多話了。
秦桑上前,把小宮女從破席裏抱了出來。
一看小宮女的臉,秦桑心裏一沉。
這小宮女,正是上次她想用鐲子打賞的小宮女!
宮裏的黑暗,果然不是她這種和平年代過來的人能夠想象的。
小宮女脖子的傷口上散落着一些黃色的藥粉,聞氣味應該是金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