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飽學之士,自然不會不知道那個典故,仍然擺出這樣的陣勢來,不過是因爲,浮南江上的橋都已經被他破壞,沒有橋,對面無法渡過水勢迅猛的江,就不能奇襲他的連營。

    但他沒有算到的是,自己家軍中也會有“反賊”內應。

    墨忱卿到了營地附近,從袖中摸出一支響箭,點燃捻子,將箭放飛。

    一串火光閃過,箭在空中炸響,幾朵焰火在空中綻放。

    軍營中躁動起來,尚未入睡的慕容博忙指揮佈防。

    然而,不過剎那間,長龍一般的軍營裏,幾十處起火點,燃起了熊熊火光。

    火借風勢,躥得很快,不多時,整個軍營陷入火焰陣中!

    墨忱卿藉着亂勢,從容過了慕容博的軍營。

    江對岸,還沒離開的一衆人看見火勢,驚得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是首領放的火?”

    “廢話,不是首領又是誰?”

    “可……你看見了嗎?那火是一瞬間燒起來的,那麼多起火點,怎麼可能呢?”

    “首領是神,能力不是你能想象的!你忘了首領一夜間救了炎州一城百姓嗎?”

    “沒……沒忘。可,這也太玄乎了!”

    “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帥軍攻過江去,是不是就可以一舉拿下對岸了?!”

    終於有人醒悟過來,興奮地喊。

    何關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攻個屁!首領臨走前沒吩咐攻過去,那就是時機不到,既然時機不到,我們就不能輕舉妄動!”

    “何將軍說的對,時機不到,不能輕舉妄動。”

    人羣中傳出聲音,一名布衣書生步履從容地走了出來。

    “書立先生?”

    這位年輕書生,赫然是名聞天下的大學問家書立先生。

    “書立先生,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爲什麼這個時候不一蹴而就,殺過江去呢?”

    “殺過江去容易,穩住成果難。更何況,他不想以過大的傷亡換取勝利,他一直在計算,如何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

    何關道:“打仗就難免有犧牲,像首領這樣,難道不會貽誤戰機嗎?”怕書立先生誤會,他忙又解釋道:“書立先生,我不是挑首領的毛病,這其實是我個人的疑問。以我這種資質和水平,很難理解首領的戰略。”

    “戰機隨時都有。以他的能力,甚至可以自己製造戰機。”

    “那他爲什麼不進攻呢?”

    “因爲,人命沒了就是沒了,他是不想以犧牲人命換取勝利。在合適的機會里,他自會做合適的事情。”

    何關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附和了兩句。

    他甚至不知道還有什麼可問的。

    另有一個年輕將領問道:“書立先生,您知道首領這是幹嘛去了嗎?有什麼事需要他涉這麼大的危險去處理?”

    “他不是去處理事,他只是去見一個人。”

    “啊?什麼人這麼重要?怎麼從沒聽首領提起過?”

    書立先生笑了笑,“他呀,那是他藏在心裏的人,怎麼能輕易示人?”

    年輕將領抓耳撓腮,“首領真是個怪人,讓人瞧不透。”

    書立先生勾起嘴角,“他那樣高深莫測的人,怎麼會讓人瞧出他心裏的想法呢?”

    “啊,我知道了,首領是不是去見家人了呀?雖然他一直孤身一人,但我想,他一定有家人的!看首領的氣質卓然,一定出身顯貴!”

    另一個拍着腦門道。

    “你省省吧,首領要是出身顯貴,還用得着出來跟咱們造反,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嗎?”

    “怎麼就不能了?顯貴就不能造反了嗎?”

    書立先生笑得直搖頭,“大家回吧,時候不早了,這江風吹過來的焦糊味也實在不好聞。”

    江風的確不好聞,吹來的味裏明顯有着焦屍味。

    衆人很快就散了。

    ……

    京城,醫學院的女子學院裏頭,氣氛依舊凝重,每個人都很緊張。

    學院的女學生們全都起來了,守在秦桑住處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有幾個又是念經又是禱告的,帶的大家都跟着念起了經。

    墨桐煩躁地攆人:“我的祖宗們,你們停一停吧,這經唸的跟超度的似的,太難聽了。回去睡覺吧,孩子生出來就會告訴你們一聲的。”

    “墨院長,我們都是在爲秦院長祈禱,您就讓我們留在這裏吧,要不,我們不能安心!”

    學生代表說道。

    墨桐現在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也沒心思管她們了,只好由着她們去。

    此時,外面的這些人,都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麼。

    她們不知道,穆蕭在給秦桑做剖宮產。

    她們也不知道,秦桑正經歷着這個世界上第一例剖宮產。

    女人生子,如同鬼門關上走一遭,多少女人卡在了這一關,再沒過得去。

    她要以身證道,給女人們多爭取一條生路。

    輕言也沒料到,她一向敬重的穆老師把她叫來,是讓她當這樣的助手的!

    當她看着穆老師剪開了秦院長的衣服,然後用黃褐色的藥水擦拭過秦院長的肚皮,她開始不知所措。

    她知道,這叫備皮,秦院長的解剖課講過。

    穆老師帶她參觀學習秦院長的手術的時候,她也見過,秦院長用手術刀手術剪以及針線給一名被砸傷的患者縫合了傷口,那傷口好得很快,也沒留下難看的疤瘌。

    她不知所措的是,穆老師不顧男女大防剪開了秦院長的衣裳。

    她更不知所措的是,穆老師竟然拿着手術刀,劃開了秦院長的肚子!

    “止血鉗。”她的穆老師朝她伸出了血赤呼啦的手。

    她慌亂得壓根就沒聽清楚,“什麼?”

    穆蕭自己取走了止血鉗,一邊沉穩地止血,一邊道:“你應該把握這個機會,好好學習,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是這些女孩子裏最有天賦的一個,老師希望你能夠學會並掌握這種手術技能,將來,如果遇到孕婦也受難產折磨,你當有能力幫孕婦剖宮取子,保住母親和孩子的生命。”

    輕言到底是最有天賦的女學生,很快,她就壓下心中的慌亂,配合着老師,一邊學習,一邊做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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