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呵斥禁衛軍：“沒聽見秦桑郡主昏睡中嗎？還不快走？！”
禁衛軍副將無奈，只好帶着人撤了。
太子薨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大街小巷，秦桑產子的消息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太子薨逝的消息中，反倒是沒那麼扎眼了。
穆蕭守了一夜，秦桑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忙以銀針刺穴，刺激她快醒。
一輪施針過後，秦桑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慌了，一次次診斷，一次次呼喚，全沒了素日的淡定傲然。
陸南和墨平聽見他的聲音，嚇得飛一般趕到外間，隔着屏風詢問怎麼回事。
穆蕭神智拉回來一點點，他定了定心神，道：“沒事，師父她還沒醒，我喊醒她。”
墨平道：“我常聽世子妃說，人在昏迷中也是會修復身體遭受的創傷的，說不定她現在就是在修復身體。”
“嗯，我明白。我給她把過脈，她是身體太虛弱了，開刀取子又傷了元氣。放心吧，她會醒過來的。”
穆蕭反過來安慰陸南和墨平。
這個時候，他不能亂。
他若亂了，就沒有人能夠救師父了。
陸南道：“需要我們做什麼，你儘管吩咐。”
“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做的，你們讓奶孃照顧好孩子就行……你們還是先讓奶孃來，我看看有沒有問題。”
穆蕭忽然想起師父跟他提過，世子少年時代經常被人下毒，難保沒有人對他兒子動手！
陸南領了兩個奶孃來，穆蕭讓她們各自擠了一點奶水出來，他滴入試劑，試過了沒毒，才放心了，“奶孃每天喫的東西都要檢查一下才行，還有，她們的喫食也要嚴格按照食譜來。”
陸南答應一聲“好”，留下一個奶孃給小嬰寶餵奶，另一個先回房去休息。
秦桑一連昏睡了三天。
這三天裏，學院放了假，離家近的都已經回家，離家遠的，不能回家團圓，便依舊住學校宿舍。
太子的喪事已經開始在籌備，由定王主持。
如今的京城，滿城縞素，街上行人都少了許多，歌館茶樓等場所也全都歇了業，除了一些關係民生的小店還在被允許經營，其它也都歇了業。
秦桑醒來那日，皇后來了。
一身黑衣，頭上戴着白色絹花的皇后娘娘，一雙眼睛腫得桃兒似的，眼睛裏也全是紅血絲。
她是祕密來這裏的，身邊只帶了阿清和兩名大內侍衛。
秦桑剛醒，沒什麼精神，歪靠在牀靠上，有氣無力道：“請恕臣女不能下牀行禮之罪。”
“你躺着便是，不必行禮了。我來，就是想瞧瞧你，好點沒。”
“實不相瞞，我這身體，因爲在洪水裏泡了太久，已經不太中用了。能夠生下孩子，已經是萬幸。”
皇后紅着眼圈，攥着秦桑的手，道：“這都是命。是我那兒子命不好，命裏不該得你相助。”
“太子殿下的事，我非常抱歉，是我無能爲力。”
皇后搖搖頭，“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
“殿下那時生的病是腦膜炎，就是，頭顱內的症狀，臣女已經盡力治好了殿下的病。”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死於這個病，是嗎？”
秦桑心思電轉，皇后這是在懷疑什麼嗎？
她難道懷疑太子是被人害死的？！
雖然，這自古以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這事兒就發生在身邊，秦桑還是覺得很可怕。
“太子殿下後來生病，我並沒有給診看過，因此並不知道生的是什麼病。”
“他被送到宮裏時，已經人事不省，時不時還會抽搐，口吐白沫，本宮覺得，他的症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果然！皇后是懷疑這個！
“娘娘，有些病，也會有類似症狀，比如癲癇。到底是什麼病，請太醫一看便知。”
“太醫？呵！”皇后一聲短促的冷笑，“太醫的話你覺得能信？他們不過是一羣想靠着醫術往上鑽營的髒東西罷了！”
秦桑沒接話。
皇后嘆了一聲，“我明白，你不說也不過是想保命，不想裹挾進來。但我還是想請你考慮一下一個做母親的心，我只想知道真相。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我想，你一定會理解我的。”
爲了拉近和秦桑的距離，她連自稱都改成了“我”。
秦桑並不爲所動，“皇后娘娘，並非臣女明哲保身，臣女沒有爲太子殿下診看過，所以不能推斷出他到底是中毒還是生病，娘娘見諒。”
皇后壓低了聲音：“如果，我讓你現在去看看呢？”
秦桑沉默了一瞬，掀開了被子，將肚子上的衣裳也掀開，露出了刀口。
“臣女並非故意不幫娘娘。娘娘請看。”
皇后皺眉，望着那還透着斑斑血跡的刀口，十分訝異，“這是怎麼回事？”
“臣女因爲無法順產，只能開刀取子。”
“你……你是說，你這孩子是剖開肚子取出來的？！”
皇后不敢置信，說話都磕巴了起來。
秦桑卻是淡淡點頭，苦笑道：“是這樣的。爲了保命，我只能選擇剖腹取子。”
“這，這怎麼可能？！肚子都豁開了，人還怎麼活？”
“的確只有一半一半的成功率，但我沒有選擇，要麼等死，要麼選擇這一半的成功率。所幸，上天待我不薄，讓我活了過來。但我現在還不能動彈，所以，我真的幫不上皇后娘娘。”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本宮沒想到你竟然遭受了這麼大的罪，能活過來，真的是老天有眼，讓大昊不至於失去一位醫道奇才。秦桑啊，本宮還是希望你能幫一幫忙。”
“我也希望能幫到皇后娘娘，但是很可惜，我並不能動。”
“本宮聽說你有一位親傳弟子，他的醫術一定也很高明，要不，你讓他跟本宮走一趟吧。”
秦桑見實在是推不掉了，便道：“皇后娘娘如果真的要查太子殿下的死因，我倒是有一個人可以推薦。”
皇后眼睛一亮，“誰？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