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心裏冷笑,都是些利益薰心的貨色,誰把社稷放心上了?誰把天下百姓放心上了?還有臉談什麼實權!

    她道:“定王不要以我爲質,去換一時的太平嗎?”

    慕容直顧左右而言他,“他就是那樣,蠅營狗苟玩權術比誰都拿手,見真章的時候,他又只會玩弄些上不得檯面但又沒什麼卵用的。”

    秦桑湊得近了些,嘴角帶着邪肆的笑,聲音壓得微低,“皇上,那帶着墨家軍造反的,到底是真太上皇,還是假太上皇?”

    慕容直的臉倏然漲紅,不受控制磕巴起來,“阿……阿桑,你在說什麼?”

    秦桑笑意更深了,“皇上,騙騙老百姓也就罷了,就別騙我了。你當墨家軍那麼沒溜兒呢,還跟着假太上皇造反,怎麼不說他們愚蠢如豬呢?”

    慕容直慌亂地撇開臉,“焉知不是他們巧立名目弄個假的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呢?”

    秦桑嗤笑:“挾天子以令諸侯倒確有其事,不過不是墨家軍乾的,而是……”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眸子望住慕容直,一字一句道:“定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咳……”慕容直差點一口水把自己一口氣給嗆回去,他咳了一陣,捋順了氣,漲紅着臉道:“阿桑,你可別亂說!這宮裏到處是他的耳目,萬一被他聽去……”

    “大不了再打一回咯,墨王府裏又不是沒打過。”

    “阿桑,你打不過他的。”

    “成王敗寇,我願賭服輸,便是戰死,也好過天天活得像個孫子似的,不得自由。”

    秦桑嘴角勾着邪肆的笑,眼睛裏帶着譏諷。

    慕容直不傻,知道她這是在指桑罵槐。

    可他無話可說。

    因爲他現在的日子,正是這樣的,連說句話,都要仰定王鼻息。

    可他有什麼辦法?

    這是他那好父皇留下的爛攤子,縱容定王與墨王府爲敵,結果養虎爲患,到現在朝堂上全是定王黨羽,兵權也落在定王手上,他手裏還有什麼?不過只有那皇帝的虛名罷了。

    他頹寂地垂下頭,咬着下脣,“阿桑,誰願意當孫子呢?可,除了苟活,朕又能做什麼呢?”

    “若苟活無意義,毋寧死。”秦桑淡淡的,“死”字出口,令慕容直猛然擡頭。

    “阿桑,你,想讓我死?”他不敢置信地望住秦桑。

    “皇上誤會了,我是在說我自己。苟活在皇上的羽翼之下,對我來說,這是莫大的屈辱。”她苦笑一聲,“我不喜歡這樣活着。”

    慕容直嘆息一聲,“阿桑,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我雖貴爲一國皇帝,卻也不得自由,就連我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我有時候也想,這個皇帝做來有什麼意思?不如卸下這一肩重擔,做個百姓來得痛快。”

    秦桑聲色不動,道:“皇上,還是先喫飯吧。”

    她先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慕容直見她不肯再繼續說下去,也只好和她一樣,拿起筷子喫飯。

    這頓飯他喫得五味雜陳,飯後,有加急的軍報送來,他匆匆去了御書房。

    秦桑望着他急得要冒火的後腦勺,眸光漸冷。

    她讓月娟喚了阿釗進來。

    “秦大夫有何吩咐?”

    阿釗規規矩矩施禮。

    “煩你幫我跑趟腿,去太醫院取幾樣藥材。”她提筆寫了方子,交給阿釗。

    阿釗去了約摸半個時辰纔回,回來解釋說,太醫院的太醫大半都告了長假,只剩了兩個值班的太醫,還都被妃嬪請去診脈了,他等太醫回來才得以抓藥。

    秦桑心知肚明,那些太醫哪裏去了?自然是被拉入了培訓班。

    “沒關係,我也不是很急,不過是做些香膏回贈各宮娘娘們。”

    月娟又多掌了一盞燈,秦桑和她一起在燈下研磨起了藥材。

    香膏製作工藝複雜,秦桑磨藥磨到半夜才睡去,帝寢殿那邊一點消息也沒傳來,估摸着,慕容直今晚是沒辦法閤眼了。

    秦桑收拾起藥材去睡了。

    第二日,秦桑早早起來,拿了剪刀去御花園剪製作香膏用的鮮花。

    春日的陽光正好,御花園裏的花已經次第開放,只是如今的御花園,已經遠不如去年。

    打理御花園的園丁人數減少,留下來的人也不像從前那般勤懇。

    精緻的御花園開出了不少野花。

    秦桑一路剪過去,給本來就已經殘破的御花園又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本該繁花似錦的御花園變得光禿禿的。

    一位妃嬪正溜達在鵝卵石徑上,溜達到一半,就見御花園禿了,剛要發火,秦桑拿着剪刀走了過來,她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宮女,兩兩擡着笸籮,笸籮裏堆滿鮮花。

    秦桑兀自嘀咕:“今年御花園裏的花開得也太少了,這都不夠做幾瓶香膏的。”

    正要開罵的嬪妃立刻把話嚥了回去,轉而換上一副笑臉,“本妃當是誰剪了這園子裏的花呢,原來是秦大夫。秦大夫剪這些花是要做香脂嗎?”

    秦桑見迎面一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着妃位服制,她施然行禮,“正是呢。秦桑見過這位娘娘,請問娘娘怎麼稱呼?等我做好了香膏,也好先給娘娘送兩瓶子去。”

    “本宮姓梅,住在蘅香殿。”

    “原來是梅妃娘娘,失禮,秦桑見過娘娘。”

    一聽姓梅,秦桑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梅太妃和定王妃弟弟的女兒,梅蘅,慕容直登基之初封了她妃位。

    定王屬意皇后之位,就是爲這位梅蘅梅妃,誰知慕容直不買賬,一直拖着沒有立後。

    秦桑對她語氣柔和客氣,雖說與定王不共戴天,但也沒必要因爲定王再給自己添一個仇人不是?

    何況這小梅妃瞧着只是嬌縱些,並沒有表現得很惡毒。

    “你不用多禮。秦大夫,本宮問你,你做的香膏真的能永葆青春?”

    小梅妃眼睛閃閃發光。

    秦桑笑了笑,“也不能說永葆青春,只不過,確實能夠讓人的肌膚更水嫩,還能延緩皮膚衰老。”

    “這也已經很不錯了,秦大夫,做好之後一定要給本宮送兩瓶哦,本宮會重重賞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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