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走到門口,墨府專門接待賓客的下人看見了她,道:“王妃娘娘,咱們夫人已經走了,求您就別來叨擾亡靈了。”

    墨平怒道:“什麼狗奴才也敢在王妃娘娘面前吠?你主子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墨平兇起來的時候,眼神很具有殺傷力,那下人立刻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了一句:“人死爲大,不是嗎?”

    墨平怒斥:“你反問誰呢?人死爲大,首先她得是人,如果生前做的是禽獸事,那她死了也會墮入畜生道!”

    墨平心中的怒火其實也憋了好多天了。

    那可是他一直守護的孩子!

    從主母有身孕,到這孩子出生,他一直守護着的!他對這孩子的愛,可謂是秦桑身邊所有人中最深的!

    更何況,這還是他主子的孩子呢!

    保護不好,那就是他的責任!

    雖然事情發生在他來到之前。

    但他可不管這個,茂茂就是他的責任。

    秦桑未作聲,她蹲下來,在一旁的紙錢堆裏抓了一把,填進火盆裏。

    火苗躥得老高,映得秦桑一雙眸子明明滅滅,看不清她眼底顏色。

    火苗很快就矮了下去,秦桑眼中的光也跟着暗了下去。她擡眸望向那負責的下人,道:“我可以進去弔唁嗎?”

    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卻恁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那下人嘴脣蠕了蠕,“這個……小的先去稟告老爺知曉。”

    他話音剛落,一名長相很雍容的女人在一羣人的簇擁下來弔唁。

    秦桑挑眉,瞧着那下人。

    下人攔也不是,放進去也不是,那位夫人微微皺眉,“怎麼着?貴府不接受弔唁嗎?”

    “接受,接受,這位夫人請。”

    這雍容女人是城中是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丈夫是京中大官,得罪不得,下人趕緊將人迎了進去。

    “看來,我這位城主夫人的臉還是不夠大。”

    秦桑無聲冷笑,“墨平,去給本妃搬把椅子來。”

    “是,王妃娘娘。”

    墨平此時改了稱呼,他一把推開那下人,徑直進院,去搬了一把椅子出來,放在了大門正中央。

    那下人見擋着路了,意識到這不好惹,於是自認退一步,賠着笑,“王妃娘娘,您請進吧,剛纔是小人不好,小人造次了。”

    秦桑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冷笑道:“本妃這算是跟剛纔那位夫人沾了光嗎?”

    “怎麼會呢?您可是王妃娘娘,城主夫人,在墨州城,城主不來,您就是最大的。”

    “可我剛纔怎麼聽你說,要去稟報你家老爺知曉?”

    “嘿嘿,照例,是該稟報的。這不是……”

    墨平打斷他的話:“這不是看人下菜碟?你是覺得,王妃出身不好,就狗眼看人低?”

    “這……這哪能呢?”

    秦桑打斷他的話:“那你去稟報吧。就說我秦桑來給代城主夫人弔唁來了。”

    那下人此時確實有些後悔了,看起來這小王妃並不好惹。

    但他家老爺先前是趕走了這小王妃的,這狗仗人勢的下人可以說有後悔但並不多。

    “那您稍等。”他果真去稟報了。

    墨平的臉色黑得比夜色還黑。

    這狗東西還來勁了!

    不過,正好,主母這連日來的火氣正沒處撒呢,今天終於找到機會了。

    墨如海沒有出來,打發了阿焰來接待。

    阿焰到門口,就見秦桑坐在大門中央,外面有來弔唁的賓客,都被堵在了門外,他心裏一沉,走了上來。

    秦桑瞥了阿焰一眼,道:“你主子這會子怎麼樣了?”

    阿焰拱手作揖,“老爺哭得暈了兩次,這會兒倒是醒了,他本想親自過來的,可腿腳不聽使喚,連牀都下不了。”

    秦桑歪着腦袋,手支腮,道:“二叔和二嬸倒真的稱得上是伉儷情深。需要我去給看看嗎?”

    阿焰道:“不用了,府醫纔給開了藥。”

    秦桑神色極淡,“哦。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阿焰賠笑:“那倒不是。老爺沒有什麼大病,就是傷心導致。”

    “傷心可不是什麼小病,往小了,會鬱結於心傷及肺腑,往大了,可別坐下什麼病根兒。”

    阿焰臉色黑了黑,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當沒聽清,“王妃娘娘是來弔唁的嗎?您這邊請。”

    秦桑道:“方纔已經在外面燒過紙了,我想,二嬸應該不太願意見到我,她不是對王爺和我恨入骨髓嗎?我就在這裏坐坐就行了。”

    阿焰臉更黑了。

    這擺明是來砸場子的。

    阿焰儘量不去激怒她,“王妃娘娘,不如您去裏面坐?”

    “這裏有穿堂風,涼快,我哪也不去。”

    阿焰暗自咬咬牙,繼續賠着笑,“娘娘,您擋了來弔唁的賓客了。”

    “哦?兩邊挺寬敞的,她們過不去嗎?”

    外面來弔唁的女賓不少,見此情景,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秦桑眉毛一挑,看向她們,“你們過不過得去?”

    過得去?

    還是過不去?

    過是過得去的,但過去了會不會得罪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固然不在墨州常住,但她是正牌城主夫人,豈是死人可以比的?

    孰輕孰重,大家心裏已經有了個答案。

    “算了算了,我們明天再來好了。”

    “王妃娘娘,咱們就先告退了。”

    秦桑不緊不慢地道:“明天再來?來給殺人犯弔唁啊?”

    阿焰已經快按捺不住胸中火氣,但秦桑說的不錯,他家夫人確實是殺人犯,而且是自己都承認了的殺人犯。

    他只能喫這個啞巴虧。

    女賓們自然是聽懂秦桑的弦外之音的——不許她們來弔唁。

    聽說墨二夫人給王妃的孩子下了毒,她既害人在先,王妃這麼做倒也無可厚非。

    衆人訕訕而笑,悄咪咪地撤退。

    “等一下。”

    秦桑聲音又冷又硬。

    衆人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繼續賠笑:“王妃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吩咐沒有,就是想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想進去弔唁,直管進去,本妃不會攔着你們。”

    “這……天色也晚了,我們今天就不進去了。”

    “是啊是啊,我們就不進去了。”

    衆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味討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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