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趕緊去廚房,吩咐廚子趕緊做一些軟爛適口的食物來,她這廂吩咐完之後,又趕緊去放了洗澡水,回過頭來請秦桑去泡個熱水澡。
秦桑身上又髒又臭,帶着山洞裏的腐臭味,還帶着血腥味,這樣的她不能去見茂茂。
她乖乖去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裳,纔去看茂茂。
得益於她先前的施針,茂茂和另兩個孩子的情況並沒有變得更壞。
秦桑取了一套消過毒的銀針,給三個孩子又進行了一輪鍼灸,秋水等她鍼灸完,勸着她去喫點東西。
秦桑並沒有拒絕,她深深看一眼茂茂,轉身出去。
食物是用來充飢的,即使她一點都感覺不到飢餓,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一碗麪,喫完飯,去書房翻了一會兒醫書,纔在書房的軟榻上睡下。
秋水拿了被子給她蓋上,在香爐裏添了一勺安眠香,守了她一會兒,才躡手躡腳出來,輕輕帶上了房門。
有安眠香的加持,秦桑這一覺睡得尚算安然,但還是未到午夜就被噩夢驚醒了。
起身披衣,推門出去,外面月光泄了一地,明晃晃的,卻又冷冰冰的。
“主母,您怎麼醒了?”
秋水的話傳來,秦桑回頭,道:“睡飽了。你怎麼還沒睡?”
“我白天睡過了的,不困。”
“瞧你眼睛也熬紅了,還說怕我熬壞了,你熬壞了怎麼辦?誰服侍我?趕緊去睡會兒。”
秋水道:“現在還不困。主母,您要喝點水嗎?我去給您倒杯水?”
“好。”
秋水回屋倒了水,秦桑依舊站在廊下,望着月色悽清的花園發呆。她將水遞給她,“主母,外面涼,回屋吧。”
秦桑道:“墨平他們回來沒有?”
“已經回來了,駐紮進山裏了。”
“這樣啊。我睡得那麼死,居然都沒察覺到那麼多人進山。”
秋水聽出來她話裏的自責,忙道:“墨平先回來的,知道您睡下了,怕驚擾了您,讓大軍悄悄進村裏的。”
秦桑點點頭,“墨平呢?也進山了?”
“那倒沒有,他回來了,換衣服呢,您要見他嗎?我給您叫去。”
“去叫吧,我找他有點事。”
秋水去找了墨平來。
三人進屋,秋水關了房門。
“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所有關於蠱毒的東西,都已經銷燬,所有東夷餘孽,業已處死,沒留活口,至少這根線,從此不會再流傳出關於蠱毒的東西。還有那些中了蠱毒的人,有不少在回來的途中就已經不行了,我們焚燒之後掩埋了。有幾個中毒較輕的,暫時留在醫館裏了。”
秦桑點點頭,“我已經知悉他們中的毒,一會兒我開方子,你拿去給醫館的大夫。讓他們全力救治。”
“好,主母。主母,如今靈臺道觀的妖道們都被除了,您還有什麼打算?”
“這些不過是蟻衆,真正的蟻后,還在興風作浪,蟻后不除,蠱毒就不算真正清除。”
“現在還不是除掉他的時候,我們要做的是一擊必殺,絕不能留後患。”
“那便只能從長計議。對了。主母,您讓我通知主子的事……”
秦桑問道:“你通知了嗎?”
“還沒有。”
“爲什麼?”
秦桑的語氣不是質問,也算不上疑問,她像是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還要聽聽墨平的說法。
墨平道:“以我瞭解的主母,以及現下這種處境,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可能告訴主子的。主母那麼吩咐我,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是我臆測,就請主母責罰。”
“是有點小狀況,現在也只是懷疑。你多注意些那個叫小萬的,注意別打草驚蛇。”
墨平微驚,“他有問題?”
“就是他建議我把事情報告你主子聽的。而且,是在知道茂茂的命只能用父親的命來換之後說的!”
墨平和秋水同時大驚:“什麼?要用主子的命來換?!”
秦桑輕斥:“嚷嚷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頓了頓,“這件事不能外傳,知道嗎?”
墨平立刻明白了其中關竅,“如果是這樣,只恐怕,主子現在已經知道了。”
“我也有此擔憂。”秦桑深吸了一口氣,“所以,現在我們有幾件事要辦。第一,想辦法弄清楚忱卿現在的狀況,他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受這件事的影響;第二,要看住小萬,看看是人是鬼;第三,我還要盡全力找解救三個孩子的辦法,外面的事你先替我把控着。”
墨平道:“好。主母只管尋求救治辦法,其餘的事有我,有羅帥。”
秦桑擺擺手,“你去休息吧。讓羅瞳來見我。”
墨平有心要勸她早點休息,又怕她找羅瞳有正經事再被自己耽誤了,只能去叫羅瞳。
羅瞳還在休整軍隊,一身戰袍未解,僕僕風塵。
“拜見主上。”
秦桑擺擺手,“羅帥,你我以後不用行此大禮,我年紀輕,經驗少,會感到惶恐。”
外界傳主子是位神醫,行事也頗果決,遊刃於權閥之間絲毫不落於鬚眉,這自然都是主子的自謙之詞。
但羅瞳並未多在此事上多糾結,他道:“主上找我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秦桑拿出自己的令牌,道:“我最近難以分身,所以,有些事情只能由你們去做,我不能親自坐鎮。”
“您吩咐就是。”
“你拿上我的令牌,去接管所有城門,若遇反抗,格殺勿論。另外,代城主新近喪偶,悲憂過度,恐不能理政,你可視情況接管他手中事務。”
秦桑把令牌交到了他的手中。
短短几句話,便是驚濤駭浪風起雲涌。
羅瞳既驚訝,也不驚訝。
他驚訝的是,眼前這瘦瘦的女子,說話也是溫和的,然溫和中卻如有千鈞之勢,力壓多少男兒!
不驚訝,是因爲他早就有所耳聞她的事蹟。
羅瞳將令牌緊緊握在手心裏,鄭重點頭,“主母放心,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