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肖聿重的一剎那，辛語心緒晦暗如潮，過往紛至沓來。
在沒有說分手的情況下分開五年後，他竟要跟她結婚，沒有隻言片語，可她依然因爲如願以償嫁給他而欣喜若狂。
結婚手續辦理得很順利。
出了民政局大廳，風雪呼啪着皮膚，裂痛感陣陣。
肖聿重逕自上了車。
辛語透過擋風玻璃見他連瞧一眼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從頭被無視到尾，領證的歡喜滑鐵盧般變成低落，不想自討沒趣的跟上車，輕垂下了頭。
喊她回來領結婚證，卻冷着臉一個字都不跟她說，是在無聲控訴什麼？
可當初是他先讓她離開的，她也沒做對不起他的事。
“上車。”
他冷漠的話語驀然傳來，似是隱忍着火氣。
辛語擡頭看過去，看見車窗降了一半下來，他冷着臉看她，眉峯輕蹙，他在不耐她。
不能拿現在的他與從前比。她暗沉口氣至丹田，“喔”了聲，上前拉開副駕駛座車門——
“後面。”肖聿重再度開口。
辛語又愣了下頓住動作，很快便想明白了，關上副駕駛座車門，拉開後座車門上車。
他氣還沒消。
可是，是什麼事讓他跟她發脾氣到現在？
車子駛入車道後，不久遇上紅燈。
“送你去醫院給個孕婦剖腹接生。”肖聿重望着前方紅燈計時器，再一次驀然蹦出話來。
辛語看向他，打了滿腦子的問號。
要麼不說，一說就是她的工作，他關注點是不是偏了？不是應該關注分開了五年對彼此是不是想念的？
“我的工作不在濱城，就算辭職也要回江城跟院長說一聲。我們五年不見……”
“已經處理好，直接到婦產科入職。”肖聿重的強勢乍現，打斷了她的話，似乎不想跟她談過去的五年。
見他臉上盡是漠色，綠燈又恰好亮起，爲了不影響他開車，辛語暫時咽回話語。
沒想到的是，他還真帶她到醫院來了！
車子剛在停車場停穩，辛語便將不滿說出來：“我的工作我自己會處理，就算我們已是合法夫妻，你也不能插手。”
她回濱城，只是請了個假而已！
“是你自己處理,還是有人幫你處理？”肖聿重冷聲反問，並擡眸自後視鏡睞她，見她神態變得沉默，他的臉龐頃刻間被寒霜籠罩，一如車外的寒凍天氣。
辛語暗抿脣。與其說沒有底氣迴應，還不如說不太想回應。
她的高薪工作，是學長推薦的私立醫院，想辭職要先跟學長打個招呼，學長自然會知會院長一聲，院長即便不想放人也不會強留她。
但是他這樣擅自替她做主，讓她怎麼跟學長說？再者他憑什麼認爲是夫妻就可以替對方隨意做決定？
見她別開臉緘默以對，肖聿重的語氣更加森寒，“既然都是有人處理，我身爲你的合法丈夫，比一個外人更有資格處理你的工作，而你沒得選，現在立刻下車去婦產科報到。還有，孩子是我的，不要給我出岔子。”
說到最後一句話，肖聿重的心晦暗潮溼。
這個孩子與他沒有血緣關係，卻是他此生無法割棄的牽掛和守護。
一顆驚雷猝然在辛語心裏炸開，她震驚的看回他，滿眼不可思議。
他說那個孕婦的孩子是他的？！
好半晌才緩過神找回聲音，震怒不已：“肖聿重，那你還跟我領結婚證幹什麼？跟懷有你孩子的女人結婚不就好了，來禍害我做什麼！”
回來之前她堅信他還愛着她，就像她也愛着他，結果竟是笑話一場，他早在趕她走之前就已經另覓新歡。
可是現在爲什麼還要跟她結婚？
還剛領完結婚證就要她幫他的女人接生，他可真幹得出來。難道過去的人不再重要了，就要被這般欺凌。
“喊什麼？要不是爺爺奶奶，你以爲我想娶你？是你在禍害我！”肖聿重壓抑下情緒，又緩了緩氣息才繼而命令道：“你已經仗着爺爺奶奶佔了大便宜，孩子必須你來接生，接生完之後要跟爺爺奶奶說你接受他們的存在。”
聽見他的話，辛語秒悟他的用意。
他爺爺奶奶不認同那個女人和孩子，他就轉而求其次跟她結婚，拿她來當擋箭牌，這樣他爺爺奶奶就不會再說什麼了的意思？
辛語氣到心絞痛。
他冷冰冰的一通電話她就急匆匆回來了，她拿熱臉貼冷屁股；回來了他一個字不屑跟她說，她哈巴狗似的主動跟着他把結婚證扯了；扯完了又滿打滿算的要她給他的女人接生，就是篤定了她不會拒絕。
可她只是甘願爲愛的人妥協付出，不是愛情裏的軟骨頭。
即使話言不由衷，她也不願意再在他面前繼續這樣，成爲一個卑微可憐得沒有尊嚴可言的舊人。
“什麼叫仗着你爺爺奶奶佔了大便宜？你以爲我又想跟你結婚？要不是因爲當初籤的結婚協議有法律效力，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見你肖聿重！”
是的，五年前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結婚協議是她提議的，只是爲了試試他是不是娶她無悔，誰知一簽完他轉手就交給了律師處理，說這樣一來他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可是現在看看。
結婚協議於他而言，充其量只是擺設，該見異思遷還見異思遷。
可其實她想跟他結婚，一直都想！
肖聿重面色森冷，剋制着胸腔內足以燒死她的怒火，“這麼怕負法律責任，那就安安分分做好你的肖太太，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否則你就等着律師函，下車！”
辛語不信自己只能忍氣吞聲任他欺壓，當即拿出手機，怒道：“我現在就跟你爺爺說，是我不想跟你結婚，再進去把離婚證辦了！”
他如此厭棄自己，又何必硬綁在一起看他如何更加厭棄自己，只會讓自己越加難受而已。
閃婚閃離又如何！
以後再結婚就是二婚女人又如何！
她已經跟他結過婚，當初的結婚協議也就順理成章失去法律效力！
肖聿重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倏然握住方向盤，骨節都凸了起來，冷沉的話隨之出口：“要是爺爺奶奶因爲你這通電話發生意外情況，到死，你都逃不出我手掌心。”
五年，背叛者憑什麼過得恣意，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