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對劍閣內十分熟悉，帶着少年，繞過諸多插着靈劍的巨石。
因爲今日師父要徒弟選劍，所以，劍閣內，所有巨石都放鬆了對靈劍的封鎖。
這讓所有靈劍都大爲不滿。
它們昔日的主人哪一個不是實力強勁之人？如今卻是如同奴隸一樣，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來挑選它們？
就算少年這近三年的時間每天都在擦拭它們，但在這關乎它們尊嚴、前途的選擇中，它們也是發出了劍鳴與凌冽劍氣來警告少年。
尤其是隨着少年愈發深入劍閣內部，那些實力強大的靈劍也是爆發出了更加凌冽的恐怖劍氣。
感受着這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少年臉色一白。
他拜入劍閣並未修行，所以他現如今的體質和剛拜入青鋒宗時相差無幾。
而自己的第一位師父，教給自己的都是殺伐劍法，並未教自己任何強身健體之術。
儘管在青鋒宗，經常通過四九階梯來打拓自己的身體根基，但畢竟自己未正式踏入修行之途，所獲利益甚微。
少女猛的停下腳步。
劍閣內原本凝聚的足以掀翻屋頂的恐怖劍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些雜亂的劍鳴，也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了。
“到了。”
少女轉過身，對着少年笑道。
少年看去，卻是一柄插在碎石堆中的生鏽鐵劍。
它看起來很是脆弱，別說靈劍了，怕是與世俗間的普通長劍對砍，這把劍都能被砍出一個缺口。
但是，少年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嫌棄之色，而是快步上前，將那柄鏽劍從碎石堆中拔出。
放在手中靜靜的觀察了一番，卻是沒有發現任何與衆不同的地方。
“謝謝師姐，這把劍我很喜歡。”
少年笑着對少女說道。
少女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喜歡就好。”
“既然這樣，就在這裏刻字吧？”
少女提議道。
“嗯。”
少年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一根銀針出現在少年手中。
他知道，每一個修士在獲得自己的武器之後，是要在自己的武器上刻字的。
有的人是刻“生”，表示他要活下去，或是追求長生；有的人是刻“仙”，便表示他的目標是爲了成仙；有的人是刻“苦”，說明他不忘初心……
當然，也有人會刻自己的姓氏，像這種，通常沒有什麼寓意。
少年低着頭，神色認真，一筆一劃的在劍身上刻下一個“染”字。
“刻的什麼？”
少女迫不及待的問道。
看她這激動的神情，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選劍的是她呢。
“刻了一個‘染’字。”
少年嘿笑了一陣，隨即收起銀針。
“哦哦……”
少女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很好。”
…………
在一片蒼白的雪原中，少年帶着失明少女在雪天中漫步小走。
令人奇怪的是，少女竟是赤着腳，她的眼上纏着白色布緞，身上穿的白色衣裳更是有些單薄，露出的肌膚，更是如雪花般慘白。
在如此寒天，少女卻是不覺得冷，相反，她那蒼白的小手還抓着一根糖葫蘆，喫的津津有味。
相比於少女，少年穿的就多了些，不過也只是一件不知名的野獸皮襖罷了。
“這個雪……涼涼的，在這裏隨處可見……很美吧？”
少女伸出手掌，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心。
少年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跟在少女身後。
一段路程之後，兩人也是看到了人煙。
在大雪中，幾棟小屋緊緊挨着，炊煙若隱若現。
“到家了。”
“吱嘎——”
木門發出高齡者的哈欠，少年牽着少女回到屋內。
點燃火堆，很快，屋內就溫暖了起來。
“師姐，雪兔喫嗎？”
少年從門外的雪地裏挖出兩隻已經處理乾淨的雪兔子。
少女安安靜靜的點了點頭。
少年動作熟練的拿出兩根木棍，將雪兔分別插上，然後便蹲在火堆旁安靜的烤了起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少女的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容。
“……師弟，你要好好烤，別又像上次一樣烤焦了。”
少女笑着說道。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是個意外，而且，師姐你不是也覺得好喫嗎？”
少女手撐着下巴，雖然看不見，卻是面向少年，“那是怕你以後不給我做飯喫，餓死我。”
“那師姐，你這次就不怕了嗎？”
少年笑道。
少女輕輕的哼了兩聲，“我都跟着你回家了，你要是不養我，我能怎麼辦？”
很快，雪兔便烤好了。
少年伸手撕下一塊雪兔肉，輕輕的吹了吹，送到少女嘴邊。
少女抿了抿嘴脣，忽然張開嘴，朝着少年的手咬去。
好是少年手縮得快，並沒有讓少女的計謀得逞。
“哼！”
少女皺了皺瓊鼻，也是老老實實的接受了少年的雪兔投喂。
在半隻雪兔都下了少女的肚子後，少女輕輕的開口道：“我喫飽了，剩下的你喫吧。”
“好。”
沒一會兒，少年便將剩餘的一隻雪兔，連帶着少女沒喫完的半隻，一同喫下了肚。
看了看天色，屋外的雪小了許多，天色也不再那麼昏昏沉沉。
忽然，少年想起了一個地方，對着少女輕聲道：“師姐，我帶你去看雪璃花海吧？”
“好啊。”
對於少年的請求，少女欣然同意。
牽着少女，少年出了門。
走了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路程後，終於，兩人到了一片花海中。
雪璃花，雪璃花，一種只能在極寒的惡劣環境下綻放的美麗花朵。
“雪璃花海……很美，是不是？”
少女向少年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
就在少女想要鬆開少年的手，獨自去花海中感受一番時，少年開口了：
“師姐，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少女的身體一僵，遲疑了好一陣，最終，她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少年慢慢取下了少女纏在眼上的白色布緞，在他那緊張的眼神中，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最終，睜開了眼睛……
除了眼白，沒有其他。
很可怕……也很可憐。
“師姐，你爲什麼……”
少年實在想不明白，少女爲什麼要捨棄自己的眼睛呢？
只是，少年問題還沒問出口，少女便重新閉上了眼睛，纏好了布緞。
她淺淺的露出一抹笑容，“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見不得可憐事兒。”
“那雙眼睛，雖然能夠看穿今古未來，但是，正是因爲能夠看穿今古未來，我纔看到了許多人未來的悲慘。”
“我想去改變他們的未來，但是，無論我怎麼做，他們的未來都無法改變。”
“所以，那雙眼睛除了給我提供深深的無力感與痛苦的煩惱外，並不能給我帶來其他好處。”
“所以，我纔會主動放棄眼睛。”
少年抿了抿嘴脣，“可是……”
知道他要說什麼，少女俏皮道：“我有阿染作我的眼睛，我無所謂的。”
…………
世界樹前，不知何時，謝染已經淚流滿面，他喃喃着，“往昔種種，如在昨日，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