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傾城女仵作 >第343章 撞樹
    黎翠進入了人生最難的抉擇時刻。

    因爲在這之前,她的人生是沒有選擇的,方婆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什麼都不說,她就一個人在房間裏坐着發呆。

    葉彩唐都覺得,這姑娘別說什麼三觀正不正的事情了,沒把自己憋出毛病來,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謝止的娘被養父帶大,雖然物質方面是肯定不缺的,但精神方面肯定受到了極大地打壓。就這樣,心理比方婆還要正常一點呢。

    葉彩唐不能給黎翠畫大餅,也不能嚇唬她,因此將兩方面的情況都說的非常明白。

    讓大夫治,肯定比現在好,最不濟,可以慢慢走路。

    但是,肯定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雖然有麻沸散什麼的,但不能一直麻,麻藥過去,痛是必然的。等骨頭長得差不多,復健學習走路,那都要受大罪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何況是打斷骨頭重新來。

    黎翠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燭火一夜未熄。

    謝止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燭火一夜未熄滅。

    大家自然是對謝止更關心的,畢竟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謝止是夥伴,是兄弟,是同僚,是好朋友。

    至於黎翠嘛,非親非故的,替她找大夫,願意負責她所有治療費用,願意出錢請人照顧她,這已經仁至義盡了。

    衆人輕手輕腳的,一會兒去謝止房門口看看,一會兒去看看。

    燭火依然還亮着。

    葉彩唐輕聲道:“突發事件後的第一夜,是人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鑽牛角尖。謝哥不會在我們面前說的故作輕鬆,其實有什麼想不開吧。”

    大家也有點擔心。

    王統道:“一個人更容易胡思亂想吧,要不然我們去陪謝師爺喝兩盅。”

    王統的意見被大家立刻駁回了。

    謝止現在是病患,傷成那樣,大夫再三囑咐要好好休息,多進補,不許喝酒,不許熬夜,不要劇烈運動,你竟然大半夜打算去找他喝酒?怎麼想的?

    王統被大家的眼神叨的滿身窟窿,連忙縮着腦袋跑出去:“我再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王統奇奇怪怪的回來了。

    “怎麼了?”

    “不用擔心了。”王統道:“我剛纔在門口,聽見房間裏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

    衆人都緊張起來:“什麼聲音?”

    難道謝止偷偷摸摸,在房間裏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胳膊上劃成那樣也沒有流一滴眼淚的硬漢謝公子,竟然哭了嗎?

    “不是。”王統道:“是打呼嚕的聲音,挺平穩,挺有規律的。”

    衆人都愣了。

    半晌葉彩唐道:“謝哥這個騙子,還說自己睡覺不打呼嚕。”

    然後衆人便都散了,打着哈欠回房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黎翠就有了決定。

    她要變成一個正常人。

    她說,痛幾個月,也好過痛一輩子。

    雖然素不相識,但葉彩唐挺欣慰的,這種扭曲的變態的所謂的美,就是在殘害女性,從身體到心靈,多方位的殘害和禁錮,當一個人連自由行走都做不到,還能有什麼自由。

    黎翠這半年可能很難,但是她在至少邁出了第一步。

    大夫說了,宜早不宜遲,早一天是一天。

    於是當天下午,夏樾就請了鎮上兩個最好的大夫,配合着一起。

    長痛不如短痛,兩隻腳一起來,這樣以後練習走路的時候還比較均衡。

    衆人都不敢進入,還是葉彩唐進去給大夫打了下手。

    開始的時候,麻沸散起了作用,黎翠昏昏沉沉,痛還可以忍受。

    後來,即便有麻藥的作用,她的慘叫聲也穿透了整個衙門。

    沈星謠和墨粉甚至都開始唸佛了,以前也沒見她們信佛。

    管良策有一點鬱悶,覺得這聲音要是給外面的人聽見了,說不定以爲衙門裏在動什麼抽筋扒皮的酷刑呢,明天出門老百姓看見他肯定繞着路走。

    何其冤枉。

    雖然痛,但每一次的痛,都是有價值的。

    手術進展的很順利,黎翠痛昏又痛醒,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回後,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最後殘存的意識,是葉彩唐一身血的告訴她,好了,好了,非常順利。

    黎翠放心的最後一次昏過去。

    夏樾他們在衙門裏住了三天,謝止的情況和精神都很穩定,按大夫說的,再休息幾日就行了,他準備可以動了,就坐馬車回京。

    黎翠一時動不了,也不能一直住在衙門,夏樾給找了個客棧,管良策承諾,會幫忙照看照看。

    “行了。”謝止揮了揮棒槌:“走吧,一路順風,我先回六扇門等你們,多給我帶點土特產,喫的喝的用的都行,我不挑。”

    馬車越走越遠,漸漸地,只看見一個棒槌。

    葉彩唐將頭縮回馬車,感慨道。

    “真沒想到,謝哥捧着個棒槌,也還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夏樾本來是不喜歡葉彩唐誇別的男人的,但是這個誇法,就覺得很一言難盡,酸也酸不起來,最終的他道:“謝師爺,他只是手上纏着白紗布,不是捧着個棒槌。”

    可憐謝師爺了。

    馬車一路前行,他們雖然不耽誤時間,但是也不刻意趕路。

    計算着時間和距離,晚上都會住在城鎮中,既不風餐,也不露宿。

    夏樾道:“我是回家探親,又不是被流放,爲什麼要住荒郊野外。”

    說的也有道理。

    江州果然是個好地方,風景宜人,雖然已經漸漸入秋,不是百花齊放,可秋有秋的美景。

    葉彩唐也不是總坐馬車,無聊的時候也出來騎一騎她的小餅乾。

    踢踏踢踏的,走在路上。

    眼見着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風一吹嘩啦啦的,這不知是什麼品種,葉子已經開始黃了,一會兒掉一片,一會兒掉一片,落了滿地的葉子。

    葉彩唐仰頭看了一會兒:“大人,大人。”

    “嗯?”

    夏樾心裏一個激靈,葉彩唐又有啥想法,她這一路上想法可多了。一出接一出的,把一個沒出過遠門,沒見過世面,但是腦子特別好使,思想特別活躍,點子特別多的姑娘家的心思,表現的淋漓盡致。

    葉彩唐說:“大人,你能去撞撞樹嗎?”

    “?”夏樾不明白:“我爲什麼要撞樹?”

    葉彩唐一指:“你看那麼多葉子,金黃色的好漂亮,我就想感覺一下那種滿天都是落葉飛舞環繞在我身邊的氣氛,悲涼,悽美,又浪漫。”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誰懂!

    花飛花謝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誰懂!

    夏樾十分無語。

    但雖然很幼稚,葉彩唐的話是一定要聽的。

    丟人就丟人吧。

    夏樾道:“王統,劉沙。”

    反正也不是丟自己的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王統劉沙喫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難道連臉都不能替他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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