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詠志知道後有一定欣慰,也有一點鬱悶。
爲什麼你那邊開棺都開的那麼順利呢?爲什麼我這邊就那麼糾結呢?而且最後還知道,糾結不是對方的錯,是自己的錯,更鬱悶。
到了章承望的墳前,章承望的父親跟兒子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便毫不猶豫的吩咐下人開棺。
很快,墳便被挖開,棺材露了出來。
章承望父親道:“開棺。”
幾個下人走過去,先將棺蓋上的釘子給起出來,然後才能打開棺蓋。
突然,有人咦了一聲。
雖然現場人挺多,但是很安靜,誰也不會在這裏打擾章承望父親的悲傷。
所以這一聲咦,立刻就被大家聽見了。
衆人一起向他看去。
“怎麼了?”章承望父親立刻道。
“老爺。”那人道:“這釘子,有一些問題。”
衆人都圍了過去,看了一下。
這一看,大部分人都看出了問題。
王統站的最近,便道:“這釘子是重新釘進去的?”
所謂蓋棺定論,棺蓋上的釘子,釘進去自然就是釘進去了,沒有釘進去,拔出來,又重新釘進去的道理。
釘進去一次,和拔出來,又釘進去,哪怕是釘進原來的得洞裏,那也是能看出來的。
棺蓋上的釘子,爲什麼會釘進去,會拔出來,再釘進去?
衆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章承望突然看向管家。
管家連忙道:“老爺,少爺的棺木是我準備的,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檢查了好幾遍,下葬的時候,絕對是完好的。老爺,您當時也親自看的了呀。”
這可是至關重要的事情,章承望父親仔細的想了想,點頭:“不錯,承望的棺木,我是親自檢查了的,確實是完好無損的,在下葬的時候,上面絕對沒有被釘子釘入的痕跡。”
所以,這個釘子重複釘入的痕跡,不是在下葬的時候出現的問題,而是在下葬之後,有人打開了章承望的墳墓,打開了章承望的棺材。
這還得了。
一時間,衆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開棺盜墓可是犯法的事情,而且是重罪。
大梁律法規定,打開墓葬棺槨者,絞刑處死。沒有打開棺槨,徒三年。如果墓穴事先已然坍塌露出棺槨,徒兩年半。
而事實上,判罰起來可能會更重,因爲對活着的人來說,讓死者,長輩,親眷不得安寧,這是天大的事情。
除非是如今這種情況,爲了破案,不得已爲之。
章承望父親又急又氣,手都有些顫抖,夏樾忙讓人將他扶到一邊安慰,可別氣出什麼問題來。
謝止低聲問葉彩唐:“你覺得,章承望的棺材被打開,和他的死有關係嗎?”
葉彩唐想了想:“我覺得有。”
“怎麼說?”
葉彩唐說:“被害是一件低概率事件,棺木被打開,更是一件低概率事件,兩件事情湊到了一起,很難說這是個巧合。”
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再說了,挖墳掘墓的人,通常只有兩個原因。
一是復仇,要把對方從墳裏挖出來,鞭屍碎骨以解心頭之恨。
二是求財,看看棺材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拿出來賣。
但是顯然這常規的兩個盜墓原因都不是。
復仇的不會打開墳墓棺材之後,又給你原原本本的填回去。連自家人上墳都沒發現。
求財的也不會,而且求財的也不會開章承望的棺材。
雖然章承望父親心梗,但是更加堅定了開棺查個仔細的決心,兒子死的何止是蹊蹺,死後還蹊蹺。
若是不將這事情弄明白,做父親的,怕是下輩子晚上都睡不着覺。
章承望的棺木終於全部被打開了。
裏面整整齊齊。
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這麼多年過去,衣服已經損壞了,但是骸骨保持着仰面朝上的姿勢,安安穩穩。
章承望父親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也有點不明白,這個人挖墳,是對章承望極大的不尊敬。但是挖開以後的事情,又好像很尊敬。
衆人合力將棺木給擡了上來,然後葉彩唐穿戴上裝備,開始檢查。
章承望的骸骨就像是他父親說的一樣,能明顯的看出來,頸骨骨折,腿骨骨折,還有兩根肋骨骨折,有全斷的,有沒有全斷,只有裂痕的。
僅僅是看着這骸骨,就能想象出當時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
章承望不僅僅是摔下來這麼簡單,而且很可能是從山坡上連人帶馬一起滾下來。
章承望父親也確實說了,馬也摔死了。
夏樾蹲在葉彩唐身邊,低聲道:“如何,能看出他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
葉彩唐拿起一根肋骨,那是沒有斷的一根。
“人爲。”葉彩唐生怕刺激了章承望父親,用非常低的聲音說:“章承望是被人活生生的打死的,死的一定非常的慘。”
這肋骨上的裂痕,和葉明,還有廣玉樹骨頭上的傷痕,非常的象。
夏樾點了點頭。
葉彩唐突然說:“等一下。”
夏樾看着葉彩唐起身繞過去,從骸骨的手指上,取下了什麼。
“頭髮?”
“對,頭髮。”葉彩唐拿在手裏的,還是一個系成結的頭髮。
這頭髮就繞在章承望的手指上。
人的頭髮,長長的一截。並不多,幾十根的樣子,但是不太一樣。
人死後,雖然生命互動已經停止了運轉,但是頭髮和指甲還會繼續長。但是一段時間之後,隨着身體中的水分逐漸減少,頭髮就會脫落。
但是這些頭髮脫落了也是在棺材中。
頭髮不像是皮肉血液,會在短短几年內腐爛殆盡。
頭髮的主要成分是含硫的角蛋白,這種蛋白的化學結構難以分解,即使被風乾也不會腐爛或消失,在普通環境中,可以保存五十年以上。
如果經過特殊處理,甚至可以永久保存。
當然,時間越長,光澤越少。
棺木中,是有章承望散亂的頭髮的,可是爲什麼他的手指上,會纏着一截呢?
衆人頓時想起了這個案子的最初。
施明熙的朋友,被一根用頭髮編成的繩子,吊死在藏嬌的金屋裏的左興學。
都是頭髮,都是綁在屍體上,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葉彩唐那縷頭髮給展開,看了看,沉聲道:“這頭髮,可能真的不是一個人的,有一些比較粗,有一些明顯要細,可能真的是兩個人的。”
棺木裏有章承望的頭髮,當下謝止取了一些過來,做了對比。
果然,一縷中的一部分,完全不像。
謝止不可思議的道:“難道是情殺?有姑娘喜歡上章承望,但是求之不得,於是動了殺心,把他弄死了。然後還挖開了他的墳,把自己的頭髮和章承望的頭髮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