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趕路，這滋味實在不好受。”聞風吐槽。
趙昭白了他一眼，“我以爲你早已經習慣了。”
“習慣是一回事，不想忍受又是一回事。若不是那個孫弘禮醒了，老子纔不想走呢。”聞風大大咧咧，斜靠在車壁上，“暗一怎麼不直接滅了他，他一死，楊承允不得不反，您正好趁機也反了。我是受夠了烏煙瘴氣的大盛了。”
“你明知還不到時候。”趙昭知道聞風只是過過嘴癮。
“再過一兩年，我們糧草、兵器充足，您可別又以其他藉口推延。”聞風說道。
趙昭嘆了一口氣，“大盛風雨飄搖，最多不過四五年，它必亡。”
“您就這麼確定？您別忘了，大盛有楊家父子，有楊家軍。”聞風不知道自家主子哪裏來的信心。
“那也挽救不了大盛註定要亡的命運。大盛窮，而打仗最花錢！大盛已經一年沒發軍餉了！”若非有楊家父子和楊家軍，大盛現在指不定亂成什麼模樣了。
“那正好，我們有錢，有兵器，還有糧。您讓人從海外帶回來的那些糧種，已經在莊子裏種了幾輪，攢了足夠多的種子。只待春天到來，到時便在蒼梧大面積種植。”聞風的眼睛晶亮。
“明年是蒼梧，幾年後便是整個大盛，我要全天下的百姓都不再捱餓。”趙昭的語氣平靜，彷彿是在說一件極爲尋常的事情。
聞風卻被她的“豪言壯語”震懾，“您可真敢想。不過，有那些糧種，這也未必不可能。”
趙昭在前往塗州的路上，每天都能收到從塗州來的消息。
五天前，三路叛軍聯合圍攻塗州府城，楊熙帶着四萬將士嚴防死守，堅守三日。在將要破城之際，楊承允帶着六萬兵馬趕到，從叛軍後方包抄，打了叛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場戰役持續了整整兩天，雙方死傷無數，叛軍徹底被打垮，除了少數逃跑的，剩下的都成了刀下亡魂。
無數將士的血把白雪染成了豔麗的紅色，血腥味也被白雪覆蓋。
趙昭抵達塗州城時，將士們正在搬運屍體，打掃戰場。
“您別看。”聞風壓下她掀開車簾的手。
“這樣的場景還會出現很多次，我總要面對。”趙昭的語氣不可避免帶上了一絲絲悲憫。
“那就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您再看。”聞風堅持，不退讓。
趙昭也不和他爭，轉而道，“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運送一批物資過來，讓將士們過一個好年。”
“他們又不是爲您打仗，有大盛朝廷管他們。”聞風不贊同。
“你收到大盛給他們撥軍餉的消息了嗎？”趙昭反問。
聞風噎住了，“那也不能白給。邑北如今地廣人稀，你讓楊承允拿邑北的地換，我們也不要那些地的所有權，要三年使用權便夠了。”
趙昭沒反駁，“行，那我問問。”
楊承允有一堆事要處理，趙昭抵達塗州府城的第二天上午，他才匆匆趕來見她。
“路上順利嗎？身體是否有不適？”楊承允的視線在她身上上下巡視，最後落在她尖尖的小臉上，“你太瘦了，該多喫點。”
“那我們都多喫一點。”楊承允知道自己瘦了許多，身上都是骨頭，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
“說到喫飯這個問題，我有個生意想和你談。”趙昭順勢提起了用糧換邑北土地使用權一事。
楊承允聽了，沉思半晌，“這個我無法做主。我會和朝廷提一提，問題應該不大。畢竟——”
楊承允苦笑，“再不發軍餉，士兵們怕是要捲包袱回家了，總不能把人活活餓死。”
趙昭沒想到情況已經嚴重到了要解散軍隊的地步，想了想，提議道，“邑北人口流失嚴重，今年又是大雪之年，瑞雪兆豐年，明年邑北必定是個豐收之年。你可以讓將士們去種地，自給自足。”
“前提是我們能留在邑北，有種子種到地裏，有糧食撐到豐收。”楊承允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窘迫的一面，然而事實就擺在那裏，他不提，她也能猜到，看到。
“若是能把邑北一部分土地的使用權交出，你剛纔的那些問題都將迎刃而解。至於你們能不能留在邑北，這就要看時局了。”雖然她也不覺得大盛明年會安穩，但若什麼都不去做，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
楊承允眸色幽深，“我會盡力和朝廷交涉。”
臨近過年，塗州府城漸漸熱鬧起來。
楊承允和他的士兵暫時駐紮在了府城外，收繳來的物資快要喫完了，朝廷的軍餉依舊沒見影子。
這一日，朝廷終於來了聖旨。聖旨一共是兩道，一道是同意楊承允提的法子，用邑北土地使用權，換取銀兩，糧草。使用權只有三年，三年後必須歸還朝廷。
一道是給楊承允個人的。聖旨上先是譴責他沒保護好五皇子孫弘禮，其次是表揚他守護邑北和塗州有功，最後是給他賜婚，對象是郡主孫玉珠。
“老皇帝怕不是瘋了！”楊熙驚呼。
楊承允沒有接旨，他猛地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面無表情道，“回去告訴聖上，我楊承允這輩子只會娶一個人，那人就是縣主——趙昭。”
“您不接旨，老奴沒法回去交差啊。”內侍公公要哭了。
唰——
楊承允的刀橫在內侍公公的脖子上，冷聲道，“你選擇不好交差，還是現在就送命？”
“老奴這就把聖旨送回昊京！”內侍公公這回是真的哭了。
皇上給楊承允賜婚的消息無脛而走，不出一個時辰，傳遍了塗州府城。
“不是已經賜了一個縣主嗎，怎麼現在又賜一個郡主？”
“誰知道呢。估計聖上是想把縣主和郡主一起嫁給楊將軍吧。”
“我聽說朝廷發不起軍餉，楊將軍又打勝仗，皇上沒什麼能獎勵他的，這才賜了個郡主給他。”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個。我聽到的說法是楊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大盛的守護神，皇上爲了拉攏楊將軍，這才把郡主賜給他。”
“你們說得都不對。皇帝分明是嫌棄縣主去和過親，名聲不好聽，這才賜了個身份更尊貴的郡主，以此彌補楊將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