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靠的是嗅覺。
將自己完全裹住,同時也意味着視線會被隱形衣遮擋——就好像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會看不見外面的情況那樣。不同的是,在普通人的視角中,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消失了。
好在,雖然蛇怪明顯不在“普通人”的範疇內,可她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她有可以當她外置眼睛的統子。
統子盡心盡力地向孫竹描述此時蛇怪的一舉一動,而她則把自己站成了一座雕塑。左手捏着高級防禦符籙,右手緊握魔杖,身上穿着附着着防禦魔法的衣裙,還罩着一層龍大爺借給她的護體金光——可謂東西混搭,很像傻瓜。
……傻瓜就傻瓜,管用就行。她壓下心底浮起的念頭,繼續全神貫注地“盯”着蛇怪。
儘管知道隱形衣無法幫助她躲過蛇怪的“視線”,可她依然把它裹得緊緊的,權當做一塊大號的矇眼的布。
天知道她有多緊張,張着血盆大口的巨蛇什麼的,還是能不看就不看吧。哪怕看了沒有生命危險,也足夠把她嚇到腿軟。
“宿主,您這麼害怕,卻還是來了,足以說明,您其實還是勇敢的。”
“錯了,我來這裏只是覺得我成功的概率很高,談不上勇敢。而且我也不想一直這麼被動了,如果在知道了全盤劇情的情況下,依然只能當個旁觀者,那我不如回家賣紅薯。”她在心裏迴應道:“不過蛇怪什麼的,果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活了1000多年的東西,殺害了不知多少無辜,它身周的血腥氣,足以讓任何一個弱小的存在戰慄。”
此刻她狂跳的心臟、手心裏滲出的汗液,是無法控制的生理本能,是人類對強大又邪惡的非人存在的天生畏懼。但她依然靠着自己那看上去不堪一擊的防禦手段,正面迎上了蛇怪。
她沒理由不這樣堅持——有開了外掛的誘捕神器協助,有統子和龍大爺輔佐,有原著劇情做信息基礎,如果這都會失敗,那才叫不合理。
“據我分析,蛇怪中招的概率至少有六成。擺在它面前的其實只有兩個選擇,喫那隻須彌珠變幻出的加了料的假雞,或是喫您這個看起來很可口的小點心。”
孫竹此時很想把“我不好喫”寫在臉上,但考慮到這條蛇怪肯定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寫了它也看不懂,只能暗暗祈禱自己的運氣好點。
“它有沒有可能啥也不喫就跑了?”孫竹繼續一動不動,等着蛇怪的反應。
“不太可能,它很明顯餓壞了。而且它的智商比龍還低,不可能發現這是個陷阱——因此,它不會違背自己的生理本能,棄食物而逃。”
孫竹無聲地眨了眨眼睛,卻感覺到蛇怪呼出的血腥氣更近了。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咬着牙才讓自己繼續站在原地,而不是突然挪開了步子,以免引得蛇怪對她好奇。
倘若蛇怪要攻擊她,她手裏沒有格蘭芬多寶劍,又不是鄧布利多那般強大的巫師,不可能真正殺死它。能做的,只有盡全力防禦,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引誘蛇怪吞下那隻“雞”。
在它真正有所動靜前,任何攻擊手段都沒有使出來的必要,因爲這對它而言不痛不癢,還可能因此賠上自己的命。
“沒錯,我就是慫啦。四重保險,足夠我扛過蛇怪的突襲,所以纔敢站在這裏。至於能不能殺死它或是收服它,全靠運氣。我能做的,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碰運氣的機會。”
“宿主,既然您已經到了這一步,就該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您從來都不是缺運氣的人。”
至於實力、膽魄還有智謀,都不算很重要。統子默默地想。
下一秒,她就感到一陣鋒利的銳痛刺穿了她的肩膀,整個人被一股外力拋向半空,緊接着,身體又不由自主地向下跌落,離那個血腥又恐怖的存在越來越近。
“宿主——蛇怪攻擊了您,它的速度實在太快,像一道閃電。現在您快落入它張開的大口中了!”
來不及思考爲何蛇怪不喫雞反而喫她,也來不及思考爲何它咬了她後不把她一口吞下而是往半空拋。
她忍着劇痛,捏緊魔杖對着“死雞”大喊飛來咒,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剛到手的“死雞”扔進它大張的嘴裏。
與此同時,她手裏的高級防禦符籙爆出一片淡綠的光芒,把她和蛇怪隔開了一點距離,她因此落在了離蛇怪不遠的地面上。
“進去了……那隻死雞,不,那顆珠子進了蛇怪的口中。宿主,您可以……宿主,您沒事吧?您受傷了,傷口在流血……等等,您好像還中毒了!!”
孫竹從未聽過統子有這般驚慌的時候,原本穩定平緩的機械音不住起伏波動,一段話似乎要停頓很多次才能完整說完。
“喂,你怎麼回事?還爬得起來嗎?說話啊……我用神力替你護着傷口了,你不會這就撐不住了吧?”龍大爺的聲音隨之響起,方纔爲了不驚動蛇怪,她讓他先回到了珠子裏,此時也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了出來。
“建國,你別,嘶……別攻擊它……嘶……靠,真疼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嘶啊啊啊”她忙出口喊道,卻因爲太過用力牽動了傷口,疼得差點喘不上氣。
此刻孫竹側躺在密室冷冷的地面上,額頭滲出不少冷汗,一陣目眩頭暈。她伸手輕輕碰了碰自己左邊的肩胛骨處,一股鑽心的痛感直傳入腦部神經,疼得她握不住魔杖,再次蜷起了身子。
“剛剛……嘶,是哪個說我運氣好的?求你以後不要再……嘶,說了……”
“宿主,您還好嗎?蛇怪它……罷了,它不重要。您先看您眼前的地面,那裏有幾瓶藥丸,您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
孫竹用右手撐着身子艱難地坐了起來,搖了搖頭,閉着眼睛道:“建國,你先回來。我還死不了……呼……”
龍飛到她身側,繞着她轉了一圈,憤憤道:“爲什麼不讓我攻擊?你以爲我怕了它?小小一隻蛇精,也敢在龍神面前造次……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剛剛什麼也不讓我做,我早把它滅了,你還至於變成現在這般半死不活的樣嗎?”
孫竹有氣無力地看了眼氣成了道金色虛影的小小龍大爺,小聲道:“我……留着它有用,你知道的……”
“有用歸有用,可你若根本沒有制服這邪物的辦法,那還不如讓我把它幹掉以絕後患。難道你想身上再被它咬個血窟窿嗎?我說……你在嘀嘀咕咕念什麼呢,你……”
剩下的話,龍大爺沒能繼續說出來。
儘管沒有盯着那條醜陋的蛇精,但那般巨大——當然,不及當初龍神本尊的萬分之一大——的存在,突然消失在了空氣中,還是令見多識廣的龍大爺呆了一瞬。
片刻後,建國同志爆發出了更大的怒吼:“你!你居然把那醜東西也收進了珠子裏?你收一隻臭老鼠不算,還要再收一條臭蛇!本大爺居然淪落到和這些臭蟲子們享受同等待遇……”
孫竹摸着手腕上發熱的珠串,看着那顆刻着墨綠蛇紋的珠子,輕輕吐出一口氣。
自動屏蔽了怨念滿滿的龍大爺的聲音後,她的目光終於轉向了小統子方纔一股腦倒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