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孫竹是被一股說不清的力量嚇醒的。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她不知爲何一直在奮力地往前跑,好像被無形的力量驅使。可是奇怪的是,雖有不少和她一個方向的人,但他們有的跑着跑着就不見了,還有的,會在她不小心撞上去時,發現那只是一個虛影。

    分明她已經很控制自己的步伐了,但不知爲何,還是會一個一個地撞到人。在意識到對方都只是自己的幻覺後,她驚覺,這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在奔跑。

    她累得不行,想停下來,卻不受控制地邁着自己灌了鉛的雙腿,繼續朝看不見的目的地奔跑。

    停下,快停下!

    她在夢裏奮力掙扎,下意識想擺脫這種控制。

    『爲什麼要停下呢?』

    一個不辨雌雄老幼的聲音突然道。

    『這不是你一直在堅持的事情嗎?爲何要半途而廢,是堅持不下去了嗎?』

    她下意識向四周望去,儘管還在繼續跑着,但速度已經慢了不少。

    “可是,我不想就這樣一個人。比起被莫名驅使着前進,和大家一起向着目的地努力,纔是我更想做的。”

    她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你沒發現嗎?你從來不是一個人。不過,你太顧着你眼前的曾經和未來,忽視了現實裏的現在。』

    夢裏的她的步子一下頓住了,她停在原地大口喘氣,努力不讓自己原地躺下。

    奇怪……這個夢裏的聲音到底是誰?爲什麼祂好像很瞭解自己,爲什麼她明知自己在做夢,卻醒不過來?

    明明已經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可還是越來越喘不上氣。來不及思考祂話裏的意思,她努力呼吸着新鮮空氣,試圖把自己從即將窒息的境地裏拔離出來。

    “這到底是哪?是我做的事得罪了什麼幕後黑手,他終於要來殺我了?”孫竹的心底漸漸有些後怕,不由喃喃道。

    是什麼無形的力量鉗制住了她的呼吸?

    那個雌雄莫辨男女不分的古怪聲音像是也能聽到她的心裏話似的,嘆息道:

    『在這個世界上,能對你造成傷害的,其實只有你自己。』

    孫竹嚇得一激靈,環顧四周試圖尋找出聲來源,依然一無所獲。察覺到空氣裏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額頭冒出一滴滴冷汗。

    等下,夢裏還會流汗嗎?

    她不禁擡手擦了擦汗,卻彷彿一用力,將一個又厚又重的東西從自己身上拂下了。

    無數新鮮空氣頓時涌入肺腑,她蹭地一下從牀上坐起,看着壓在身上的厚被子,意識依舊是混沌的。

    剛剛果然是在做夢?那現在,夢醒了吧?

    她往離牀頭不遠的穿衣鏡裏望去,看見鏡子裏一個面色蒼白,頭髮凌亂的女孩正茫然地與自己對視。

    額頭上黏連着幾縷被汗打溼黑髮,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昨夜出門時的那套,原本服帖光滑的布料,已經被她睡得壓出不少褶子。

    她匆匆跳下牀,慶幸自己上牀前好歹記得脫鞋。

    等下……那是誰幫她蓋的被子?直接厚厚地蓋在她的上半身,口鼻胸腔都被壓得喘不過氣,倒是把一雙腿露在外面,差點凍僵。

    難怪在夢裏她上半身呼吸困難,雙腿又灌鉛般地沉。

    按理說,昨夜不可能有其他人進她的房間,至少老爸在她五歲後就不會不請自入,而其他三位,可能性也依然很低。

    莫非,這間老宅裏有想殺她的人潛入了,並試圖用被子悶死她?

    “宿主,早上好,您昨晚睡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差點就醒不過來了。”孫竹下意識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分子,我差點被被子悶死!”

    統子難得地陷入沉默。

    “可能,對方是好心……您放心,昨夜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在這附近。”

    “你聽到有什麼東西在敲窗了嗎?哎,都已經八點多了,老爸居然沒來喊我。”她一邊打理頭髮一邊用魔咒整理衣裙。統子的判斷讓她放心不少,而且,她現在應該打起精神來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比如……

    “宿主,窗外確實有動靜。好像,是一隻貓頭鷹。”

    她沒顧上束起頭髮就匆匆來到了窗前,位於布萊克老宅三樓的這間房間,窗外正對着老宅後院的圍牆,俯眺過去,隱約可見落着積雪的麻瓜街道。

    聖誕節的第二天是個豔陽天,窗外積雪初融,孫竹眯着眼,想起昨天夜裏俯在龍背上,看到底下路上那一片連綿的白。她輕輕呵了一口氣,打開了窗戶。

    一隻眼熟的貓頭鷹雀躍着飛進了房間,孫竹愣了一瞬,看見它腳爪上還帶着個大包裹,有些好笑地摸摸它的腦袋瓜。

    “傑瑞,這麼早就來了?你的主人還真是不心疼你。”

    “出來玩,出來玩!”灰林鴞撲扇着翅膀,在她房間的地毯上踩來踩去。

    “好吧,你還真是精力旺盛啊。”她拿了一小碟餅乾和一些清水,放在傑瑞面前,“你先自己玩,我去洗漱。”

    灰林鴞用翅膀拍了拍自己帶來的包裹:“拆包裹,拆包裹!”

    孫竹只得就着涼水迅速梳洗一番,才又無奈地在貓頭鷹的催促下拿起包裹。

    由於水溫刺激,腦袋比起剛剛要清醒不少,她披散着過肩黑髮,盤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開始拆包裹。

    “這麼急,肯定又是送喫的來了吧?”她小聲嘟囔,“聖誕禮物還可以送雙份的嗎?”

    然而,包裹拆開後,卻看到裏面是一個毛絨絨的熊貓腦袋造型的大抱枕。

    怪不得鼓鼓囊囊的……

    她拿起抱枕看了看,發現它還有個大兜帽,可以把手伸進熊貓腦袋和兜帽之間,再把兜帽套在腦袋上。看起來傻傻的,但十分暖和。

    孫竹沒忍住笑了笑。這和她上輩子用過的暖手抱枕也沒有什麼很大區別嘛!

    但是爲什麼看着它時,她會這麼想笑呢?

    咦,這該不會是塞德同學自己縫的吧?

    她心下想着,無意中從兜帽裏掏出一封信。

    “我猜你現在在笑對不對?昨天你是怎麼度過的呢,應該很愉快,很充實吧。我也一樣,和父母去了祖父母那裏,祖母陪我進行了一項嘗試,而成果已經在你手上了。

    嗯,這隻小動物是我照着麻瓜書籍上的圖畫的,它的身子太難畫了,只畫腦袋會比較簡單,你能認出它是什麼吧?至於把它從圖案變成實物嘛,就得拜託我的祖母了。她說她很樂意嘗試些有趣的手工。

    裏面附加的保暖魔法,是我從上次那些你稱之爲‘暖寶寶’的東西上產生的靈感。媽媽說它似乎不依靠魔法生熱,好在她教會我配置出了一種新式的安全穩定的固態制熱魔藥。

    不過我不確定它的效果如何,思來想去,也只有你最適合替我檢驗它的功效。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對了,新出爐的曲奇,就當做是你幫我的酬勞吧。返校後,記得告訴我,它有沒有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

    署名處是一隻黑白的獾腦袋簡筆畫,十分呆萌可愛。

    獾院扛把子同學真是無論學什麼都有模有樣,連繪畫技能都點亮了。

    沒想到他還真的有去研究她從統子那弄來的暖寶寶啊。話說回來,她當初好像是一直在說,凍死了凍死了,所以統子纔想辦法給她送來了只會在後世出現的東西,並且一分酬勞也沒找她要。

    統子那時應該,是真的覺得她在大冷天打魁地奇會凍死,纔給她開了外掛?

    那塞德呢?他也看出其實她很怕冷,纔會在聖誕節還惦記着給她製作了這麼一隻魔法熊貓頭吧。

    想起他說的“酬勞”,她又把手伸進熊貓頭的大兜帽裏掏啊掏,果然掏出一袋包裝嚴實的小餅乾。就知道肯定有喫的嘛!別說,她還真餓了。

    孫竹盤腿坐在房間裏的軟墊靠椅上,一邊喫着心靈手巧的菲歐娜阿姨出品的餅乾,一邊拿着羽毛筆,刷刷地開始寫回信。

    “恭喜你,答對了,我昨天過的確實很充實呢。至於這隻熊貓嘛,看在它和我這麼有緣的份上,身爲樂於助人的赫奇帕奇,我就幫你這個忙吧。對了,記得替我向你家長輩們問好,感謝心靈手巧的迪戈裏夫人們,祝她們聖誕快樂哦。”

    信的末尾,她畫了一隻簡陋的熊貓腦袋,雖然是比不上塞德的畫工,但是這可是正宗華夏熊貓呢!

    傑瑞十分盡職盡責地抓着她的回信,又歡快地飛走了。

    就在她幾乎快要消滅完全部的小餅乾時,房門終於被敲響了。

    “阿竹,醒了嗎?”老爸的聲音傳來,“快下來喫點東西。對了,剛剛布萊克先生收到了信,你們的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先生,下午打算來這裏拜訪呢。我和盧平先生打算陪同招待,到時你要過來一起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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