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統子,可惜樓梯拐角只有這麼大的空間,即使聽到提醒,她也只能做到下意識抓緊旁邊的扶手,免得被撞到哪去。

    但是菲娜還在她身邊。

    孫竹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趕緊伸出手試圖把她拉過來。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飛奔過來好像要撞人的女人,雖然舉止瘋癲,但衣着整潔,也沒有表現出過強的攻擊性,而是一把抓住呆住的菲娜的胳膊,往她手裏塞了樣東西。

    隨後便被趕來的助理治療師攔住了。

    孫竹趕緊看向菲娜,卻見她正低頭看着自己手心裏的東西。

    “……是什麼?”她有些緊張地問。

    “好像是個,糖紙。”菲娜茫然地攤開手,皺巴巴看不出是什麼糖果的包裝的塑料紙就躺在她手心裏。

    孫竹一頭霧水,也打量了一會。

    “糖……過節日,喫糖!”

    被制住的瘋女人突然大喊道,孫竹心上一驚回頭望去,卻見她眼裏只有溫柔和討好。

    “您認錯了,那不是您的孩子,隆巴頓夫人。”助理治療師忙道:“您嚇到別人了,快回病房吧。下次可不能再趁我們不注意跑下樓了。”

    孫竹僵在原地,腦子裏噼裏啪啦一陣電火花閃過一般,好像想起了什麼。

    她又看向那個正在不停抽搐手腳,顛三倒四說話的瘋女人,試圖將她看得再清楚一些。

    但孫竹知道,她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因爲瘋女人,也就是隆巴頓夫人,她真正的精神面目,已經在食死徒的折磨下消失殆盡了。

    現在留在這個軀殼裏的,只剩下殘破的靈魂。

    “真是抱歉,兩位小巫師,嚇到你們了嗎?”又來了兩名支援後,治療師們終於把隆巴頓夫人連哄帶拖地送回了五樓病房。而最開始的那位治療師也終於有空,慰問她們的情況。

    “她……”孫竹欲言又止,“一直是這樣的嗎?”

    “你是說隆巴頓夫人?不,她平常很溫柔的。”助理治療師搖搖頭,“平時,她比她的丈夫要鎮定多了。只是她記得聖誕假期,但她的家人卻沒有在這時來看她。我想一定是暴虐的風雪阻隔了他們的腳步,所以隆巴頓夫人才失控了。”

    菲娜握緊了手裏的糖紙:“她把我認成了她的孩子?”

    “我想是的。因爲她的孩子和你年紀相仿,平常她應該不會認錯,可失控時就未必了。”

    菲娜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他們什麼時候纔會來?我是說,隆巴頓夫人的家人們……”孫竹緊皺眉頭,不知道爲何心裏像是堵住了一般,“如果他們一直不來的話……她會怎麼樣呢?”

    “我不清楚,這說不準。但是你放心,治療師會給她加大藥劑用量,讓她好好睡一覺。沒準她一醒來,就能看到她想見到的人了。”

    “阿竹,你們怎麼在這。”老爸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我在4樓聽到這裏好像有聲音,你們沒遇到危險吧?”

    “沒事,小意外。”孫竹朝老爸笑了笑,“菲娜正要和我一起去找你,我們先回家吧。”

    孫徵行擔憂地看了兩個女孩一眼,但還是點頭道:“走,我帶你們回家。”

    孫竹挽着菲娜的胳膊,跟在抱着元寶的老爸身後。

    一走出聖芒戈,撲面的雪粒就刮到他們的臉上,凍得元寶一哆嗦。

    孫徵行揮了揮魔杖,口中默唸了幾個魔咒,一道溫暖的屏障就籠罩住了他們,把寒冷和雪粒都擋在了外面。

    “伯斯德小姐,你需要向你的家人報備一聲嗎?”老爸看了眼默默不語的菲娜,輕聲問道。

    “之後送只貓頭鷹給姑姑就可以了。”菲娜搖頭,“孫先生,您叫我的名字就好。”

    直到走進溫暖的麻瓜地鐵車廂,孫竹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樓梯上的那一幕還留在她腦海裏,瘋癲的隆巴頓夫人,皺巴巴的糖紙,還有一直在發呆的菲娜。

    “你說,她是怎麼了?”菲娜突然開口,聲音只夠她一人聽見。

    “是奪魂咒,食死徒乾的。”孫竹壓低聲音回道:“隆巴頓夫人以前是傲羅,他們夫妻都是因公犧牲至此。”

    “這樣活着,會比死了更痛苦嗎?”菲娜喃喃道:“對她自己而言,對她……親人而言。”

    “我不知道,這種事可能誰也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孫竹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老爸,他看起來有些疲倦,但仍替她們注意着周圍。

    儘管麻瓜地鐵上,對巫師來說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我覺得,只要還能看到親人,就總還是願意相信,事情會好起來的。”

    孫竹默默握住了她的手,不發一言。

    究竟是像菲娜這樣徹底失去雙親最痛苦,還是像納威那樣看着雙親瘋癲迷失,再也記不起自己最痛苦?

    “我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實際上,也並不是非得比出個高低不可。”孫竹在心裏道:“我經常看到這個世界令人絕望的一面,動搖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我知道,該死的另有其人。”

    “改變劇情需要循序漸進順勢而爲,因爲它自有慣性和既定的複雜規律。否則,要麼是做出的細微改變被悄悄‘糾正’,要麼因爲干涉過大而使相關劇情全部崩壞……我記得這是你之前告訴我的?”孫竹默默詢問道。

    “是的,宿主。簡單來說,您的任務導致您必須對一些“既定結局’做一些干涉,但又得瞞過這個世界的‘意志’,讓祂無視或者默許您的舉動。每個文本穿梭者拿到的任務都不盡相同,有的是‘破壞’,有的是‘修補’,而您的更類似於‘調整’。”

    “那我目前所做的改變,是有效的嗎?”她將腦袋靠在菲娜的肩膀上,給自己一個支撐,也給菲娜一點力量,“其實我目前做的不多,只是將一些本就會發生的事情提前了而已。這算不算成功瞞過了這個世界?”

    “根據這段時間我的監測與分析結果來看,我推測,若您殺死了本不會死的人或是留住了本該離開的人,這個世界纔會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將您的改變‘修正’。祂總體上來說是包容的,但不排除突然使小性子的可能。”統子迴應道:“即使這樣,比起畏首畏尾,您更應試試主動出擊。如有需要,本系統會幫助您,向您提供對抗世界意志的輔助能力。但系統只是錦上添花的花,您的行動本身,纔是改變這一切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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