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只是一張普通的海報,既沒法充當武器,也無法作爲防具,吸水性不如普通紙張,擦屎都嫌磕磣。
既然如此,扯下它的意義是什麼?
這時,糖糖心中浮現出幾分不祥的預感,手心微微出汗。
見無人迴應,不知舞繼續:“既然殺手扯下海報不是爲了欣賞,那就只可能是爲了海報本身的特性。從本質上而言,海報就是一種質地相對較硬的紙張。”
說完,她也從口袋裏取出一張摺疊的海報,這是她先前在一樓書架的書裏翻到的。
“單純一張硬紙做不了什麼事,但如果像這樣,將它捲起來,就能變成一根小棍。”
“就算如此,仍舊太軟,沒法充當武器。”
C醬不耐煩:“你想說什麼?”
不知舞呵呵一笑:“確實,它無法充當武器,但卻可以充當撓背的工具。又或者,有什麼東西掉入夾縫的話,手伸不進去,但可以用這根棍子把東西刨出來。”
“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縱觀整個房間,唯一的縫隙其實只有牀底。”
牀底?
刻琴神色微動:“你的意思是,當時殺手有東西掉到了牀底,而這樣東西非常關鍵,甚至可能導致殺手暴露身份。所以,他們扯下海報,捲起後充當棍棒,以此將牀下的東西刨出來?”
“是的。”
不知舞點頭:“對於殺手來說,動手殺人過程中必然會見血,所以他們在行動時會盡量脫衣。如此一來,唯一可能落到牀底的物品就只可能是刀。”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雙方爭鬥激烈,過程中不小心將落地的刀一腳踢到了牀底。”
“殺手手上有血,因而會在鋼刀上留下明顯指紋。如果坐視不管,待第二天發現刀具後,只需像按印泥那樣比對指紋,就能鎖定真兇。”
“而這個時候,殺手注意到了牆上的海報,於是將其扯下,就地取材地卷出一根空心紙棒,蹲下,將牀底的刀給刨了出來。”
頓了頓,她補充:“要證實這個猜測也很簡單,只要我們齊力將牀挪走就好。如果我的推理屬實,就應該能在牀下看到明顯的血痕。”
說幹就幹,大力哥、C醬、林辰和狗哥四個男人一起用力,這才勉強挪動了這純鐵製的大牀。
果然,他們在牀下看到了血痕,且血痕呈半月的弧狀,以刀具最初位置爲頂點,朝右劃出一道斷斷續續的血弧。
“這的確能證明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大力哥沉聲:“可單純如此,又如何能鎖定真兇?”
“呵呵。”
不知舞輕笑:“兇手…不是已經明擺着了嗎?”
說着,她的目光掠過前方几人,最終如鐵錨甩向站在最後的糖糖。
“我說的對嗎,1號?”
糖糖嬌軀微震,她嚥了口唾沫。
“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或許你剛纔的推理是對的,可我怎麼就一定是殺手了?扯下海報捲起來,然後從牀底刨東西…這不是任何玩家都能做到嗎?”
“不,只有你能做到。”
不知舞輕笑。
“第一,從痕跡來看,刀具當時的位置並不在牀底邊緣,海報也不算大,這也就意味着光靠紙棒的長度不夠,還得伸入部分手臂才能夠着。”
“然而,這次遊戲中,牀底縫的高度實在太矮,在場所有男性的小臂都不夠細,無法塞入縫隙。至於女性,大家不妨來試一試。”
她不是竹竿子,身上多少還是有幾兩肉的。
除她之外,刻琴、星野結衣和糖糖都能伸入整條小臂。其中刻琴顯得比較喫力,後兩人相對輕鬆。
“那…也只能證明我的嫌疑比較大。”
糖糖仍舊嘗試自救,但不知舞卻搖了搖頭。
“不。到此爲止,其實結果已經出來了。”
“首先,看牆上撕扯海報留下的痕跡,能明顯看出海報是從左上角往右下角撕的。如果是右撇子的話,按理會從最順手的方向,也就是從右上角往左下角撕。”
“其次,再看牀底刀具被刨弄出的血痕:半月弧裝,血跡延伸方向爲從左到右。”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假如是一個右撇子去刨刀,關節內彎,那麼刀的血痕肯定是從右往左;但實際情況卻是從左到右,這意味着兇手是一個左撇子,只有左撇子纔會留下這種痕跡。”
“我沒看錯的話,本輪遊戲中一共兩位左撇子,分別是小媛和糖糖,而小媛已經死了。所以,唯一能造成這種場面的,便只剩下唯一的左撇子,糖糖。”
說到這兒,她的臉色嚴肅起來:“的確,左撇子也不一定非要用左手去做事,但至少下意識使用慣用手的概率更大。”
“殺手不止小糖一個,我們好人和殺手的人數已經很接近了。所以,就算你們覺得我的推理不夠嚴謹,除非你們能實錘某人,否則今晚一定不能分票,得全票將她捶死,否則贏不了。”
和昨天一樣,無論是狗哥、孫星,抑或是林辰,此刻都沒有幫糖糖說話。
沒辦法,保不住。
不過,相比於狗哥眼底深處的焦慮,林辰顯得冷靜不少。
他注意到,當不知舞結束推理後,身側不遠處的刻琴貌似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瞥了一眼。
至於糖糖,聽完這番話後,小臉血色全無。
完蛋。
不知舞的推理基本正確,唯獨一點例外。
當時,屋內氯氣尚未散盡,所以沒法仔細查看刀的位置,只能先回去休息。
等後續進屋發現刀恰好落在牀底的時候,大家最初是打算去廚房找工具把刀弄出來,結果糖糖瞥見了一旁牆上左上角被撕開了些許的海報。
於是,她將海報撕下,將刀從牀底刨出。
可她不知道,這番情理之中的舉動卻正中馬金輪的下懷。
左撇子也好,右撇子也罷,這又不意味着另一隻手就是肌無力。
喫飯、寫字、發力時,自然是下意識用慣用手,可現在不過是撕海報罷了。
先別說馬金輪沒法保證糖糖一定會用左手撕海報,他甚至沒法保證撕海報的一定是刨刀的糖糖。
正是因爲考慮到這一點,他當時纔會假意扶牆,實則趁機撕下海報左上的一角。
如果你面前有一張嚴絲合縫地貼在牆上的海報,那麼你可能會從任意一角入手將其撕下。
但如果你面前的海報已有一角脫落,那麼不管你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都一定會將這一角作爲下手的切入點。
魔術表演中,有一種名爲“迫牌”的手法。你以爲自己是根據自己的意志隨機抽取了一張牌,可實際上,你所能抽到的只會是魔術師預料中的那張。
於是,更增大了身爲左撇子的糖糖的嫌疑。
此爲,馬金輪的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