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按着受傷的肚子慢慢向前走。
他走進前院,映入眼簾的是一羣鶯歌燕舞,亂花迷眼。
那刺鼻的廉價香水味,和像大海一樣的鹹鹹的氣味,以及那滿是塑料被水浸泡後的味道,更是讓道人感覺有點兒噁心。
很難想象這裏竟然纔是清涼寺的真面目。
阿狗從來眉頭踏進來過,一次也沒有。
而這一次,他看到了不是自己想象中寺廟應該有的事物。
“喂!臭要飯的。”
阿狗轉過頭來,發現竟然是主持薛德和尚,此時他正叼着一根菸,懷裏摟着一個穿着暴露的少婦。
雖然他穿着白日裏的僧袍,可現在他完全沒有了一個“德道高僧”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主持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只見薛德將懷裏的女人給鬆開,對着阿狗就是一腳。
阿狗一個喫疼,竟然趴在了地上。
他本來就沒有恢復好,生喫這一腳,讓他差點兒傷口裂開。
“操!當媽的不給老子賺錢,小的還白喫我的,要不是看你是個倒黴蛋兒,真他娘想將你和你媽一起扔進河裏去。”
“你們幾個看到俊小子就下半身走不動道了,這位小哥哥,甭聽她們的,姐姐來教你划拳如何?”
當媽的?
他在說誰?
是在說小梅姐嗎?怎麼小梅姐成了自己的媽了?
“瞧他那傻樣兒,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幾個女的將阿狗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吵得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揮舞起雙手,把所有人給推開,大聲問道。
“小梅姐呢?她在哪裏?爲什麼你們說她說我的媽?”
沒有人關心阿狗的問題,一個個喝着酒,圍着他笑。
阿狗的肚子上的紗布,染成了紅色,顯然由於他太激動。
傷口再次裂開了。
阿狗不顧疼痛,發瘋一般,跑向關着的房間,準備一間跟着一間地找。
嗙~
他打開了第一間。
“啊!你這小子是誰!沒看到老子正在快活嗎!薛德和尚!你們這樣老子不給錢啊!”
他頭也不回地打開第二間。
“滾出去!”
此時他心中有些着急了,他繼續打開第三間。
“咋的,你要進來,看你髒是髒了點兒,可只要有錢,不對!要加錢哦~咦,老孃還沒說完,你走什麼走,真是沒禮貌。”
緊接着第四間,第五間,第六間…
他把整個寺廟的客房全都找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小梅姐的身影。
就在他十分無助的時候,薛德和尚一把拉住他向外面扔了出去,滿臉怒氣嚷嚷道。
“你這個王八蛋,居然敢打擾我的客人!老子今天也要把你扔河裏去….”
薛德把手正要搭向阿狗的肩膀上,準備將他舉起來。
可就在這時,一隻蒼老的手抓住了薛德和尚的手。
“敗類!當真是辱沒了佛門,就連我也看不下去了!”
“你誰啊!你!”
薛德被那隻手,抓住後完全動不了。
“以寺廟提供人肉生意,還強賣婦女!雖然道爺我已經報警了,可不教訓你們,就是無量天尊也有火!”
老道士袖口微微一轉,薛德和尚的手,立馬被糾成了麻花狀。
他一聲慘叫,嚇得周圍的女人大叫連連。
阿狗捂着肚子,從他手中跳了下來。
緊接着咔嚓之聲響起。
薛德跪在了地上。
他的腿應該是斷了。
“告訴我!小梅姐在哪裏?”
阿狗不顧肚皮上的傷口,轉身掐住薛德和尚的脖子。
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薛德,喘不過氣來說道。
“河邊...河邊...”
阿狗也沒擡頭看老道士一眼,一個人捂着肚子,往龍井鄉的河邊奔跑而去。
而他的身後更傳來了打架聲,以及叫罵聲。
阿狗什麼也沒有管,他就想快一些找到小梅姐。
多年後,師父告訴他。
“現在回想起來,我這一生沒有遇到很多人,他們如同指尖的煙火,忽明忽暗,最後只淪爲一抹灰燼,三保,你要記住,珍惜眼前人。”
三保重重地點點頭。
當年的阿狗來到河邊的時候,他只看到了一個浸泡過水的麻袋。
而周圍全是警察。
他們正在向上級報告發現的情況。
這些警察全是老道士叫來的。
阿狗臉色悽慘地走到那溼漉漉的麻袋旁。
警察看到了,想要去阻止,並呵斥他不能破壞現場。
可那位老道士竟然與他前後腳地到達了現場,並拉住了警察,說明了一些情況。
警察這纔沒有管。
當阿狗從打開的麻袋向裏面看去的時候,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臉龐落入他的眼睛。
她的臉比那天在柴房的時候還要慘白。
原來那一晚的水滴是她的眼淚啊!
當日,警察抓捕了清泉寺所有的人,原來這座寺廟只一所雞寨。
以寺廟爲幌子,幹着沒良心的買賣。
老道士後來帶走了阿狗,並收留他作爲徒弟。
時至今日,阿狗都不知道小梅姐是不是自己的母親。
可師父卻給他講了一個故事,讓他解脫不少。
到現在他還記得。
說的是一道士和自己徒弟過河,可惜頭天發了山洪,把唯一的一座木橋給沖斷了,要過河的話,只有赤腳走過去。
可就在兩人想過河的時候,在河旁邊遇到一位美婦,她也要過河,可是她穿的是裙子,一旦打溼了,實在不便,所以遲遲不敢動,在河邊頓足。
道士看出了美婦的尷尬,於是乎不等美婦開口,便直接揹她過了河,事後也不等美婦道謝,帶着徒弟就走了。
可是一路上,他的徒弟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道士一定要背美婦過河,入了道門,難道不是更要恪守男女之別嗎?!
道士看出了徒弟的疑惑,十分有智慧地說道。
“我都放下了,你怎麼還放不下呢?”
師父是想告訴三保,人要往前看,不管小梅姐是不是他的母親,一切也都過去了。
“是啊!過去了!”
三保看着眼前囂張的骷髏佛,額頭冒出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