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涼看着李陶陶被推到座位上，她懨懨的，腦袋也耷拉着。
像是受了某種折磨，連活着都需要下定決心。
沒想到下課後對她最關心的是王煦。
王煦愧疚地抓着輪椅把手，眼淚就掉下來了：“對不起，早知道昨天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了……”
哪怕對這種行爲很無語，王煦確實沒做錯什麼原則問題，只是很怯懦罷了。
莫鎧華扶額：“別假設了，你去了也不一定會好到哪裏去。”
王煦憋得臉紅：“我……！”
俞涼試着在李陶陶面前揮手：“李陶陶，活着嗎？”
李陶陶無力地點頭。
她的神志清明與混沌交替，讓她逐漸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她甚至萌生出一種想在逢暢學院好好改過自新的錯覺。
可是，仔細想想，她什麼都沒做錯。
對啊，她什麼都沒做錯。
李陶陶的雙眼轉動，最後終於有了聚焦，三隻很擔心她的男生都在面前站着了。
“你們……”她張嘴，發現自己嗓子沙啞得不行。
王煦馬上遞了杯水給她，握得太緊，李陶陶差點就碰到王煦的手。
俞涼叫她小心點，幾個人耐心地等李陶陶恢復。
她潤了嗓子後好多了，撐着輪椅支起身子，緩緩掀開毯子。
這個簡單的動作像要她半條命，靈魂被什麼東西撕扯着，叫她服從。
莫鎧華臉色一變，捂着嘴又要吐，被俞涼一個眼神憋回去了。
李陶陶的腿上有不少傷口，有的是鞭子抽的，也有刀割的。
良洸捏着毯子幫她重新蓋上，語氣沉重：“怎麼回事，你昨天回去的時候……”
他們昨天所有人都違規了，只有李陶陶變成這樣，說明她被發現了。
沒死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李陶陶：“……回到宿舍，有骷髏在等我，就被帶去俞涼說的白色房間了。”
她被逼問是否有同黨，李陶陶一口咬死，說沒有，她只是出去透口氣。
那羣人也沒有證據，只好把她放回來。
俞涼被她的仗義感動到，打了個哈欠：“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緊張的我都餓了，我去食堂找點喫的。”
莫鎧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現在？你不怕違規啊。”
俞涼眨眼：“下節課唄，現在來不及了。”
良洸猜測他似乎有了新的點子，但俞涼不願意說，他也不好一直追問。
反正這個支線任務是四人任務，俞涼如果喜歡當獨行俠，哪怕通關遊戲，獎勵也是四個人瓜分的。
下一個課間，俞涼踩點溜出了教室。
他下樓後找了個能看到食堂方向的死角，果不其然，過了幾分鐘，王煦的身影出現在食堂附近。
王煦在窗戶附近打轉，沒看到俞涼後，懊惱地跺腳。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去，故意大聲對莫鎧華說自己不想違規了，餓了還是喝水吧。
莫鎧華給他點贊說年輕人餓一頓死不了。
王煦：“……”
她是真的很害怕，作爲一個遊戲新人，沒有智慧也沒有足夠的膽量，她只能選擇另一條路——
和遊戲中的鬼簽下契約，她害死隊友，作爲交換鬼會保護她的安全。
誰知道李陶陶居然沒死！
俞涼也是說變就變的傢伙，居然根本就沒去食堂！
王煦咬牙切齒，毫不知道俞涼已經悄悄把自己的驗證告訴了其他玩家。
最後一堂課結束，俞涼跑了一趟雜物間。
熟悉的黑袍人依然杵在那，這下俞涼膽子大了，甚至用手機在它臉上打光。
看完俞涼還撇嘴說沒意思，怎麼像個雕塑一樣，擺在這嚇人。
黑袍人：“……”
代價就是俞涼一轉身，走廊外黑雲滾滾，無數個黑袍人佔領學校，眼中的紅光差點把俞涼給淹沒。
他回頭就是一通老老實實的道歉，說自己再也不這樣了。
走廊外恢復了正常，俞涼踩着輕快的步伐離開教學樓。
按照約定的那樣，程雲野今天依然偏心給了他一塊最大的肉，當天晚上俞涼就被熟悉的骷髏抓着脖子拖進了白色房間。
由於是梅開二度了，俞涼反而不緊張。
他和被捆在不遠處的程雲野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梁柚捏住俞涼的下巴，眼中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燒：“爲什麼又跑去雜物間，這次沒有人需要你救了吧。”
俞涼兩頰的肉被捏得鼓起，語氣中生出假裝的恐慌：“……我、我就是好奇裏面是什麼樣子。”
“對不起老師。”他說。
梁柚氣急，他從未見過如此頻繁犯錯的人，還是兩個。
他指揮幾個老師把俞涼和程雲野摁到中間，兩人面對面而跪，周圍圍了一圈老師，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一本曾在照片中見過的書。
“開始。”梁柚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開始誦讀。
俞涼腦袋一疼，感覺有一種侵略人思維的東西順着耳膜而入，想要佔領他的大腦。
他根本聽不懂那些人在朗誦什麼，俞涼讓自己撐開眼皮，周圍的一切都化作好幾道重影，他開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天旋地轉間，好似靈魂都要被拖拽而出。
他似乎看到了幻覺，前方觥籌交錯，轉而又是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尊雕像。
沒有光線，俞涼卻看清了。
它渾身上下都是純白，連瞳孔都是同樣的顏色，聖潔得如同白衣天使。
[找一個參照物]。
腦子裏突然擠進一道低沉的聲音，俞涼猛地擡起眼皮，對上了程雲野的眼睛。
周圍萬物褪去，俞涼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