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猝不及防,差點被壓得摔在地上。
背後的東西不依不饒,扼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覺讓他難受地撐住地面,用力將匕首向後捅去。
如果俞涼能看見背後是什麼東西,他就會發現其實根本就沒有鬼。
罪魁禍首是他自己的影子。
俞涼這一刀紮在自己的影子上,痛覺也傳達給了自己。
“嘶——”他沒想到有這種情況,疼得倒吸一口氣。
只是這種場景他總覺得很熟悉。
俞涼恍惚地想到,他小時候想象力很豐富。
總會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場面,然後再自己編一個破解困境的辦法。
他似乎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影子會活過來,然後攻擊自己。
然後呢?
小時候的自己,想出來的是什麼辦法?
他關掉了保姆房裏的燈。
身上的壓迫感散去了。
俞涼呼出一口氣。
他好像突然明白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多莫名其妙的鬼魂了。
還有……
這個屋子裏並不是沒有能用來記錄的東西。
放在廚房用來寫食譜的本子不就是嗎?
他每一餐都用,居然就這麼無視了眼皮子底下的東西。
俞涼扶額。
這和握着手機到處找手機有什麼區別。
他被自己蠢到,笑出聲。
俞涼揣上傢伙,把裝了小鬼的盒子抱在懷裏,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沒有開燈,只有房間內的光源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燈的開關藏在黑暗裏。
俞涼試着伸手去摸。
他果然在開關上摸到了另一隻手。
這隻手冰冷刺骨,帶着寒意。
俞涼縮回手,心思微動。
他像在驗證什麼,又將手放了上去。
這一次,俞涼碰到了正常的開關。
他走到哪裏就把燈開到哪裏。
一路開到廚房。
他將放在邊角的記錄本拿了起來。
按照電影第一部的時間,主角只回了一趟家。
俞涼按照時間來檢索,發現主角不在家的時候,每一天的三餐都是有人記錄的。
只是這個本子除了食譜,沒再記錄別的東西。
難道用了什麼方法把線索給隱藏了?
“咚咚——”
盒子裏的傢伙伸手拍了拍,試圖引起俞涼的注意。
它睜着大眼睛,手一直指着某個方向。
竈臺。
火。
溫度?
他在櫃子裏翻出一個蠟燭,點燃後將本子一頁一頁撕下來試。
俞涼垂着頭,耐心地處理着。
他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很少被外界影響,額前的碎髮有些長了,一絲微弱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裏。
盒子裏的傢伙看到出現在他身後的人,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打招呼。
對方衝它點頭,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又指了指俞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
俞涼燒好一張就看一張。
日記上記載着男主角的過去。
從小他的家人都不在身邊,他只好一個人住在這棟別墅裏,喫住都是傭人和管家照顧。
他非常孤獨,所以幻想出了很多很多能陪他一起玩的“朋友”。
長大後,他又開始幻想自己有一份小小的工作,每個月拿着微薄的薪水,努力打拼走上人生巔峯。
然後結婚,生子,過完自己的一生。
俞涼看到了最後一頁。
男主角到最後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
那些親人、“朋友”、照顧他的人,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本子中間還缺了一張紙,但由於前後文對得上,俞涼只是認爲這是寫錯了字,撕掉了而已。
他把那疊紙摞在一起,放到蠟燭上徹底點燃。
如果他沒猜錯,這就是這個遊戲的核心。
因爲“朋友”都是男主角幻想出來的,所以他們在這個遊戲裏碰到的所有鬼魂,也都源自自己的幻想。
它讀取了人類記憶中連自己都難以捕捉的瞬間。
照鏡子的時候幻想身後有鬼。
睡覺睜眼的時候幻想牀邊有一張人臉。
在一片黑暗中想要開燈,也會不由自主地幻想會不會有一雙手和自己接觸。
……
手上的紙張被徹底燃燒殆盡,俞涼覺得屋子裏的陰氣都隨着火焰一併消散了。
只不過……
他低下頭,略帶疑惑地看着盒子裏的白影。
“爲什麼你沒有消失?”俞涼不明白了。
白影晶亮的大眼睛和俞涼對視,整個身子都黏在盒子壁上。
“……”
不太懂,但他也不敢隨便把這傢伙放出來。
白影沮喪地平攤在盒子底部,不動了。
事情處理完了,俞涼抱着盒子一轉身,門口倚着一個人。
“!!!”
他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劇烈地咳嗽起來。
說實話,直面鬼魂他都沒這麼大反應。
“哎喲。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巫戒站直身體,活動了一下肩頸。
俞涼:“……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他現在心率絕對往120飆。
“沒想到我就比你想得慢了那麼一點點,就來晚了。”巫戒比了一個手勢。
他鬼畜一樣盯住窗戶邊上站着的黑影,看了半宿,突然想起俞涼每天記菜譜的本子就是個能用來記錄的工具。
結果來的時候俞涼已經把現場都處理乾淨了。
巫戒到也不在乎,反正他喜歡做遊戲,評分太高反而沒意思。
“這傢伙怎麼沒一起消失?”他搓着手靠近俞涼,“來,給我玩玩……”
俞涼後退了幾步:“不可以。”
他指着盒子,涼聲道:“這上面寫了——巫戒禁止靠近。”
巫戒:“……”
他氣笑了:“行。”
這個遊戲的核被破壞了,玩家們的恐怖幻想就不會再成真。
第四天中午,小蔣開着他的觀光車來接他們。
他直接把車開到了門口:“我們回去吧,快上車各位!”
他似乎沒發現少了人。
站在最前面的鬱藍桃和蕭丞先上了車。
俞涼沒動。
不對勁。
小蔣之前把車停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的。
也沒人告訴他,這棟別墅裏的鬼都消失了。
他現在就不害怕了?
而且他對少了一個玩家這件事充耳不聞。
鬱藍桃歪着腦袋問:“你們怎麼還不上車?”
廖紫欲言又止。
她明顯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只是不知道緣由。
這種時候,陰陽眼就顯得格外有用。
巫戒的雙眼微微透着光,懶洋洋着趴在小蔣駕駛座的護欄邊上。
他探出兩根手指,從對方的口袋裏取出了一張空白的紙。
他當着小蔣的面,撕掉了日記本上不翼而飛的那一頁。
巫戒譏笑道:“謝謝。”
小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的身體逐漸消散,成了一具骷髏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