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帶領衆人坐電梯，而是往不遠處的安全通道走去。
代號Z這才發現，每一個樓層的人都排着隊，前方有一個領頭人，有序往下走去。
只是不知道要去哪裏。
他下意識扶住扶手，佝着背部，左右張望。
一直走到三樓的樓梯口，代號Z往下看去，下方的樓道沒有人。
人走下去後消失了。
跟都跟過來了，這種時候他也不敢隨便發出聲音，一直下到了二樓的樓梯口。
這裏應當是過了一層看不清的障壁，直播間的網絡波動了一瞬才恢復正常。
前臺一直帶着他們到了餐廳。
果然，裏面的擺設已經變了。
原本是一張張的小圓桌，現在全部被替換成了長桌。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排在最前面的人開始往長桌上爬。
他們不靈活的肢體極有目的性地抓住桌子邊緣，躺在上面，雙目死死盯着天花板，嘴裏不停地說話。
前臺心中數着數，等他帶隊的這一行人走了五個，伸手攔住下一個邁開腳步的人：“生肉區滿了，你們去熟肉區。”
生肉、熟肉？
代號Z看向那些躺在桌上一副待宰羔羊模樣的人，慌了。
然而第六個人已經老老實實往後廚方向走，前臺死死盯着這個一直不走的人類，渾身充斥着危險的氣息。
沒有別的辦法，他只好硬着頭皮繼續走。
後廚就是一片地獄。
代號Z第一次見食物自己切自己，自己烹飪自己的。
而且這些人都是他的同類。
他實在受不住胃裏的翻騰，隨手抓住一個握着刀就準備對準自己的人，低吼道：“你瘋了嗎？！”
對方一把推開他，血濺了代號Z一臉。
身體在逐漸發冷，那人笑着說了句“我會不死的”。
代號Z腦子裏的神經徹底繃斷，他此時根本無法去管直播間彈出來的“直播內容不適合觀看”的警告，轉身就想跑。
從俞涼的視角來看，他只看見一張巨大的臉貼住了鏡頭，整個屏幕就黑掉了。
程雲野搗鼓這臺攝像機：“壞了，只能看一次。”
他把機子收回，看向不遠處的鬼蟲。
此時它的屍體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粉色的小蟲子。
他們當時都在聚精會神地看錄像，現在這些東西爬動傳來的窸窣聲聽得俞涼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在這種折磨沒有持續太久。
兩人從新露出來的出口離開，直奔代號Z之前住着的房間。
他在出發之前曾把自己最常用的手機丟在裏面，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找到新的線索。
代號Z的房間就在五樓。
俞涼刷卡進入，掀開被子枕頭開始找，最後在牀單下面看到了這部已經停電的手機。
代號Z的行李還留在裏面，程雲野直接從裏面拉出一根充電線。
他的通訊軟件裏好友非常多，開機聯網後無數的消息瘋狂彈出來，一度讓他這部有些過時的手機卡到死機。
APP直接失去了響應，兩個人只好等它自己反應過來。
代號Z的置頂好友只有一個，備註是[哥]。
但他們聊天的語氣一點都不像能夠稱之爲“哥”的關係。
公司？
俞涼和程雲野對視一眼，繼續往上看。
他們幾乎用一目十行的速度在看，結合代號Z其他的聊天對象，大致瞭解他其實是爲一家娛樂公司服務的。
而這家娛樂公司，涉及的範圍很廣。
歌手、演員、主播……
它包攬了龐多的業務，靈異主播代號Z只是他們無數打工人中的一員。
[哥]是他的經紀人，姓權。
代號Z之前去過的地方，其實都是公司爲他挑選，然後再送他過去拍攝的。
包括那個黑暗風格的住宅，也是公司爲了給他捏造靈異人設，特地裝修的，只在有需要的時候讓他過去拍一下。
“如果有公司幫他選擇地點，他爲什麼還要自己去一個未知的靈異場所，而且看起來他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良好的心理素質。”
程雲野點頭道：“嗯，我看一下相冊或者存儲軟件。”
代號Z買的手機是最大儲存容量的，也有把自己的視頻存起來的習慣。
他們很快就在手機裏找到了以前的視頻。
只是僅有這些線索還不夠。
“手機給我。”俞涼道。
他將通訊軟件打開，進入[哥]的聊天框，打字回覆：[。]
怒火攻心的人很難保持理智，對異常的敏感度也會降低。
果不其然，對方根本沒發現“代號Z”發的是一個句號，依然不停地摳字。
[你還敢回消息？！！！]
[昨天一言不發又出去直播是吧，你小命是不要了嗎？]
[直播間被封了，太血腥了]
[你知道我們這邊給你擦屁股多麻煩嗎！]
昨天……
時間線居然這麼近？
俞涼無視他的憤怒，斟酌了一下語言，打字：[要不是你們一直讓我去這麼小兒科的地方，我會到這裏來？！]
權哥懵了，沒想到“代號Z”今天說話這麼衝。
他像個氣球被人一戳就爆，開始瘋狂對俞涼進行言語攻擊。
[你懂什麼，靈異場景全世界有多少個，你以爲你去了就能保證活着回來？]
[沒有公司幫你去篩選，你早死八百回了！]
[你要是沒死在這酒店裏也算你命大，回來你也別幹了，走人吧！]
他實在是太生氣，以至於講話的時候難免不過腦子。
俞涼精準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將有差異的邏輯給補全了。
他繼續打字：[所以說。]
[我以前去的這些靈異地點，都是假的，是你們提前佈置好的。]
[對不對？]
權哥那邊的正在輸入一下子就停了。
過了好一會，他纔回了個問號，補充道：[你亂說什麼？]
俞涼長舒一口氣。
[你們提前佈置好場景，謊稱那些地方有靈異事件，甚至在我進去拍攝的時候還會派人進來演戲，使用道具。]
[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數多了，哪怕我在你們眼裏再愚蠢，也該看出來了。]
“……這是代號Z一定要打開盒子，來到這個真正鬧鬼的酒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