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從不騙人。”
外面還在下雨，俞涼將衣服儘量往裏側掛，確認不會被淋到以後一把將宋華池抱起來放到牀上。
他臉上罕見地帶有苦惱的表情，叉着腰在牀邊來回踱步。
因爲之前一直是獨居，俞涼家裏只有兩條被子，一條薄的，一條厚的，顯然不是能同時在一張牀上用的。
他們要蓋一牀。
宋華池知道俞涼在想什麼，縮着腳丫抱膝說道：“我不蓋被子也行。”
“……”俞涼心想和一個孩子睡他有什麼彆扭的。
哪怕他半夜會變成鬼，和一個小鬼睡一張牀怎麼了？！
他現在不是什麼武器都沒有，匕首他會直接放在枕頭底下。
但他只習慣和程雲野睡，以至於邊上的小宋華池呼吸輕緩，無意識地滾到他身體邊上抱住他，他還是睜着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宋華池小時候是這樣的嗎？
爲什麼在程雲野的遊戲裏會出現小的宋華池。
他對此持懷疑態度。
俞涼快天亮才睡着，大清早的又因爲生物鐘醒來，此刻痛不欲生地捂着腦殼，眼皮子都睜不開。
邊上的小孩躡手躡腳爬下來，在廚房這邊小聲搗鼓。
俞涼睡也睡不着，乾脆爬起來，去陽臺把宋華池的衣服拿下來拿去烘乾，啓動機器後道：“你會做早飯？”
“是會做飯。”宋華池糾正道。
他的手藝很……一言難盡。
煎蛋，翻面的時候沒翻好，蛋黃流得到處都是，最後和蛋白混在一起，失去了原本界限分明的形狀。
蒸冰箱裏的小籠包，鍋裏水加得太少，以至於俞涼突然聽見乾燒的聲音，衝過來關火救下他那個新買的鍋。
甚至用杯子倒牛奶，他也撒到了桌子上。
大廚俞涼站在他邊上在線指導：“轉過來，瓶口在上方倒不容易到處濺。”
宋華池臉上肉眼可見的出現了高興的表情。
小孩子的情緒相對成人更容易得到滿足。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揉揉臉，又變成了之前那副高冷的樣子。
俞涼現在在遊戲裏自然不用上班。
他看向面前這個唯一可能是線索的人，說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宋華池：“我們只要在街上走一走就可以了。”
俞涼的表情沒有變化：“好。”
他不知道宋華池想去哪裏。
俞涼把他帶到地鐵站後，小宋華池站在地鐵線路圖下面看了半晌，指了指一個站臺：“這裏是不是能去商業廣場？”
“可以。”
“那我們就去這裏。”
小宋華池從進站開始就緊緊跟在俞涼身邊，抓住他的小指頭，緊張地四處張望。
他昨天晚上剛洗過澡，早上還是香噴噴的，這會很吸引路人的目光。
俞涼站在車門邊上，宋華池就縮在裏面，被人看到後埋着頭，努力躲。
一直到出站他才鬆了口氣。
“好多人在看我。”宋華池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坐地鐵，我做了什麼很奇怪的事情嗎。”
“沒有。”
俞涼安慰了一下他，去邊上的店內買了根甜筒：“走吧。”
今天是週末，商城附近的客流量很大。
這也是他第一次喫到這種涼涼的、甜甜的東西。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的一言一行、衣食住行都要被嚴格的規則限制。
這種在大街上很常見的食物，他反而沒有喫過。
它被當做垃圾食品，和那些膨化食品一樣。
宋華池記得自己的小學老師爲了獎勵他給的奶糖，在車上拆開喫被司機發現，當天晚上就被爸爸媽媽關進了小黑屋。
他在一片黑暗裏哭了一晚上，早上是保姆送他去的學校。
一切都和以往一樣，只是老師看向他的神色帶着害怕，從此再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獎勵。
宋華池在開小差，俞涼守在他身邊，警戒周圍的異常情況。
“要融化了，快點喫。”
人實在是太多了，俞涼想把他拉到商場門口，宋華池後方走過來兩個高大的男人。
對方都將衛衣的帽子戴在頭上，看不清表情。
俞涼一把把他攬過來，匕首橫在外側。
離他最近的人像是沒看見刀一樣，直接撞了過來。
他的身體直接被鋒刃劃開一道口子，從裏面涌出來的血卻不是紅色的。
而是白色。
兜帽男停住了腳步。
他冷笑一聲，將帽子拿下來，露出了真容。
五官像是被一根黑色的線縫合在一起，說話的時候那些線還在向外涌動。
男人又咧着嘴笑，手指毫不在意地擦過自己的傷口，伸進去攪了攪，帶出來一顆眼珠。
宋華池被俞涼託着側臉，只聽見了一聲笑，還不知道他的上方發生了什麼。
他盯着自己手裏的甜筒，覺得甜滋滋的，等會還想叫俞涼再買一根，眼前就出現了一隻手。
手指交疊，將一顆人的眼珠放到了他的甜筒上面。
還用力壓了一下。
宋華池擡起頭，渾身寒毛炸起。
甜筒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俞涼用力把他拽過來，一刀再次揮了出去。
這一刀的威力和之前明顯不一樣。
前不久才感受過的顫動再次出現在了匕首身上，它似乎在憤怒，所以在俞涼的手勁上還加了一點自己的料。
兜帽男本以爲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劃了他一下也就只讓自己流點血的地步，甚至還可以掏眼球出來嚇小孩。
但這一刀卻讓他動彈不得，劇痛瞬間穿過他的全身。
兜帽男痙攣起來，躺在地上哀嚎。
其他行人彷彿沒有看見，只有他的另一個鬼同伴彎下腰，接着撲了上來。
甜筒被它一腳踩爛了，粘稠的一坨癱在地上。
宋華池小聲吸着氣，看着俞涼再次反制住第二個人，一刀下去，對方也以同樣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血不停地流出。
它們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只剩下衣服還留在原地。
匕首確實有吸收的能力，但他總共就紮了三下，居然也能解決掉它們麼。
宋華池見危機解除，糾結了一會抱住他的腿：“就是這樣的……這些東西會來殺我。”
“……別怕。”俞涼回身把宋華池抱起來，像哄自己家的貓一樣拍拍他的背，“我再去給你買一個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