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墳之下的棺木裏,女孩覺得快要窒息了,她拼命的撓着頭頂的木板,嘶聲喊叫着。

    可是因爲叫的太久,她的嗓子早已發不出來聲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她用雙手拼命的抓撓着頭頂的木頭,在木頭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可是似乎沒有人聽到她的呼喊,也沒有人答應她一聲。

    “舅舅!舅舅!何舅舅!你救救我啊!柳兒不想死!不想死!”

    她淚流滿面,隨着時間的逝去,她的淚越來越粘稠,漸漸的落到了脣角,似乎帶着鹹腥的味道。

    “你不必叫了。”身邊,坐起來一個骨瘦如柴的醜男人。

    柳兒驚愕的看着他,這是那個男人,他們逼着她嫁的那個男人。

    可是爲什麼,躺着一個,坐着一個?一個人怎麼會變成兩個人?

    突然意識到什麼,她大叫:“鬼啊!鬼啊!”

    男人狡黠一笑,看着她:“你爲何不看看你自己呢?”

    柳兒低頭一看,發現身下躺着一個女孩,模樣跟自己一模一樣,而自己明明是坐着的呀!

    兩個自己?

    她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所以……

    “你也是鬼了。”男人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不!不!我不要做鬼!不要做鬼!”她瘋狂的嘶叫着。

    男人就這麼看着她,安靜的。

    這是他的新娘,挺好看的,他還算滿意。做了鬼,好歹有個婆娘。

    “過來,”他對她招招手,“今晚是我們的洞房夜。”

    “不,不要……”

    女孩要走,她想要飛出棺材去,不是說鬼可以飛嗎?

    可是就在她飛了出去,看到了外頭的景象時,彷彿有什麼力量一下子將她收了回去。

    她再次回到了醜男人身邊。

    男人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對着她搓着手:“你是我的新娘,做了鬼也別想跑!我娘已經請人將你的魂跟我的魂緊緊的系在了一起,你掙扎也沒用!也別想着你投胎,好好的跟着我吧!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不要——”

    何栓猛然從夢中驚醒,醒來一看,天色已經大亮,他在城門口就這麼睡了一夜。

    他又夢見了外甥女,這次,她依舊是滿臉淚水,可那淚卻是血淚,臉色白裏透着青,已經不像人,像鬼了!

    他痛苦極了,如果不是他昨晚錯過了時間,怎麼會……

    他一拳頭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想起什麼,立即起身去景縣打聽哪家昨天出殯了。

    因爲那對夫婦連外甥女嫁給誰都沒告訴他,他沒法去找那家人。

    “你說出殯啊?昨天傍晚時,宋家大房的兒子死了,就是那個時候出殯的!”

    時辰對上了!

    何栓一驚,難道是嫁給的宋家?那對夫婦那麼窮,怎麼能攀上宋家?

    他到宋家門口轉悠了一圈,打聽宋家只辦過喪事,沒有辦過喜事。他心裏沒底了,不知道外甥女是不是嫁到了宋家。

    鬱悶之下,他在附近的小茶館要了一杯茶。

    茶館裏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各處的小道消息也在這裏流轉。

    “聽說昨天傍晚,宋家出殯,那架勢可真大啊!”

    “隨葬的東西不少吧?怕是盜墓賊又要打主意了?”

    “打什麼主意,人家有專門的墓園,有人看着呢。”

    “你聽說沒有,好像宋家少爺臨死前說要娶個老婆。”

    “那貨又醜又病,誰願意嫁給他啊?”

    “有錢啊!聽說找了個窮丫頭,挺好看的,冥婚了。”

    一聽這消息,其他人都圍了過來。

    “冥婚?那女孩子死的?”

    “據說是,可是事實,誰知道呢!”

    ……

    何栓越聽越驚,難道……

    不會吧……

    天底下哪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他沒法呆了,立即收拾回了燕京,直接找了柳兒父母家裏去了。

    可是那對夫婦鎖了大門,鄰居說他們搬家了,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

    這下,他沒招了,只得又回到了沈秋的無憂堂。

    “沈先生,求您再幫我算算吧!”他又將二十個銅子放在了她的卦桌上。

    看到他的神情,她便知道他這事一定是辦砸了。

    如果他能攔住那殯葬隊伍開棺驗屍,當時便可以及時救回他的外甥女,可是他錯過了。

    沈秋嘆氣:“她已經不在了。”

    何栓呆呆看着她,瞬間淚如雨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不是人!那對父母不是人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

    “是我對不起那孩子!是我對不起柳兒啊!”

    何栓隨即怒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搶回我外甥女的屍首!絕對不能讓那些人爲所欲爲!”

    沈秋掐指一算:“你搶回屍體也沒用。他們用法術繫住了她的魂,她現在只能跟着宋家少爺。”

    “那怎麼辦?”何栓急了。

    沈秋眼珠一轉,嘆息:“本來不會這樣的!果然命數難改啊!該來的總會來的!”

    何栓不解的看着她。

    “七天後,你再來這裏。到時候隨我去看看熱鬧!”

    “還要等七天?”何栓急了。

    沈秋淡淡道:“人都不在了,你再等等又何妨。七天後,你就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何栓聽着,一腦子的混沌,可是沈秋沒有多的話,他也不敢多問,只好回家去了。

    宋氏墓園。

    駝子昨夜受了驚嚇,今晚就不敢去巡視了。

    他躲在茅草屋裏,隱約,聽到寂靜的夜空裏傳來一聲男子的慘叫。

    他嚇得用被子矇住了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

    宋鳴的墳墓上,幾枚白色的紙錢被風吹起,風越吹越大,不一會兒,那些地上的紙錢紛紛在空中飛舞,簡直像漫天的白粉蝶。

    這時,一道紅影從墳墓中隱約升起,紙錢如同旋風一般繞着它旋轉。

    仰頭大笑了一聲。那笑聲怪異極了,說不出的詭異尖銳,彷彿刀子插身進人的心裏,讓人膽顫心寒。

    茅草屋裏的駝子已經聽見了,他將自己的耳朵緊緊的塞住瑟瑟發抖,這活兒,沒法幹了!他明天就去辭去!

    紅影倏然飛起,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死的,向着景縣的方向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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