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城門口,軍用卡車一輛輛的開出去,車上都是去西北的物資。

    顧燕辰回頭看了好幾遍,終於看到了一輛黃包車出現了,車上坐着一個嬌俏的紅衣小丫頭,他不由得心頭一喜。

    他下了綠色的吉普車,飛快的向着那人走去。

    沈秋手裏拎着一個包袱,她還拿出裏面的東西呢,男人已經將她抱了個滿懷。

    “誒誒誒……”沈秋不由的有些羞赧,“到處都是人呢!你都不怕人笑的嗎?”

    聽到她這麼說,男人才放開了她,卻依舊握着她一隻手不放開。

    沈秋嗔了他一眼,笑道:“你看看,我幫你準備了什麼?”

    她從包袱裏拿出一件披風,那是一件駝絨披風,柔軟的溫暖的,摸着異常的舒服。

    “聽說西邊這個時候還冷的很,你到時候披上這個就不冷了。”

    顧燕辰接過,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雖然表面上是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可是他知道,她對他是極好的。

    “我再送你幾個字,你可一定要記住了。”沈秋神祕的說。

    顧燕辰認真的聽着。

    “遇和而止,遇水而藏,遇山而出。”

    顧燕辰一愣:“什麼意思?”

    沈秋勾脣一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顧燕辰點頭,他相信她。他執着她精緻白皙的小手,當看到她右手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時,心中一陣激盪。

    “等我,回來。”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然後娶她過門。

    沈秋微微笑了笑。

    哪怕是依依不捨,可是如此關頭,又怎能表現得兒女情長?

    喇叭聲響起,顧燕辰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雖然不捨,卻毅然轉身而去。

    那挺拔的背影瀟灑一如往昔。

    沈秋回到無憂堂的時候,門口已經着急的站着好幾個人了。宋管家親自來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下人。

    “沈先生,我們太太請您去景縣宋家一趟!”

    說罷,管家送上了一盒大洋,沈秋一看,這一盒裏至少一百塊大洋,宋家果然出手闊綽。

    “你們哪位太太?”

    管家的神色微微一動,難道說……這位沈先生已經知道了?

    大太太邱氏前天已經自盡了,她是瘋了之後在柴房自盡的,一根褲腰帶吊着自己,舌頭伸出老長了。死的時候臉上皮肉都被她撕下來了,一條條的,血肉模糊,連眼珠子都摳出來了,嚇死個人。

    他本來早兩日就受了大太太的命令要來請沈先生,可是臨時府裏出了許多事,然後大太太又死了,現在他出來是受了二太太的委託。

    大概大太太的死太嚇人了,二太太都覺得宅子裏有鬼。

    “是二太太。”沈秋瞭然,看來債主已死啊。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你們請我,是去捉鬼嗎?”

    管家立即道:“是的!府裏怪事太多了,還請您走一趟!這一百個大洋只是定金,要是成了,還有重謝!”

    沈秋讓巧兒收下了銀元,淡淡道:“只是這兩日,那鬼不在你們宋宅,過兩日才碰的着。”

    管家大驚失色,怪不得發生了這麼多事,原來真的有鬼啊!

    難怪人人都說沈先生厲害,她居然什麼都知道一樣!

    沈秋知道他也是受人指派的,便寫了幾個字交給他。

    管家低頭一看,紙上寫着“兩日後到”。

    他心中嘆氣,果然神機妙算,有了這親筆字條,他回去也好向二太太交差了。

    “這麼着,我過兩日派車過來接您!”

    沈秋點了點頭。

    管家去了,巧兒在一旁聽着好奇的問:“姐姐,你說那鬼不在宋家,去哪兒了?”

    一旁狐狸插嘴:“冤有頭債有主!當然是去找冤親債主去啦!”

    沈秋笑道:“傑克說的沒錯!”

    這冤親債主,哪怕躲得再遠,那也是逃不掉的。

    燕京郊外的一處宅子裏,趙大河正在屋裏大塊喫肉大口喝酒,他婆娘卻吵鬧着:“你倒是天天喫香的喝辣的,我的首飾呢?旗袍呢?我要做新褂子,拿錢來!”

    那一百銀元是趙大河親手接的,女人找他纔要到了十個銀元。只是要到了大洋之後,女人立即花了個精光,現在花完了,又伸手找他要。

    “給你!給你!”趙大河被她吵得沒法,又丟給了她十個大洋。

    女人拿着銀晃晃的大洋歡喜極了,有了這些大洋,她又可以去買好東西了!

    外頭天色已經黑了,看來她只能明天去買了。

    突然,一陣風颳過來,森冷森冷的。可是已經春天了,怎麼還有這麼冷的風?

    她一擡頭,一個紅影從眼前晃過,她嚇得大叫一聲,匆匆跑回屋裏。

    “見鬼了!”她尖叫起來。

    “哪裏有鬼!我看你是眼花了!”男人喝的半醉,嫌棄的說道。

    女人揉了揉眼睛,或許真的是眼花了,可是擡頭一看,房頂上一張臉……

    “啊——”她扯住了丈夫,指給他看。趙大河擡頭一看,“啊!”也嚎叫了出來。

    那只有一張臉啊,沒有身體,也沒有四肢。

    那張臉慘白慘白的,眼底流血,太嚇人了!

    “爹,你爲什麼要賣我?爲什麼?”

    臉從房頂上落下來,堪堪落在他的眼前,他嚇得跌倒在地上。

    可是聽到聲音,卻有點耳熟,再仔細一看,那不是他女兒的臉嗎?

    “柳兒?是你嗎?你……你死啦?”

    趙大河心中一痛,當時他猜到宋家娶柳兒不安好心,可是他捨不得那一百大洋,咬咬牙將她賣了。

    沒想到她現在成了鬼……

    “不關我的事!”他瘋狂的靠着牆壁,嚮往後退,可是退無可退。

    “是她!”他指着旁邊的女人,“是她貪錢,是她要賣你的!”

    女人嚇得大罵起來:“殺千刀的!明明是你貪錢!怎麼什麼事兒都賴在我身上?!先點頭的可是他!”她拼命的指着男人,就怕鬼找錯了對象。

    “哈哈……”那張臉突然大笑起來,看着女人笑着,笑着笑着淚水就流了下來,“你居然怕我?當初你打我罵我欺負我的時候,怎麼就不怕報應嗎?”

    女人瑟瑟發抖:“我錯了,錯了……”

    話音還沒落下,一陣風颳起,只見整個屋子裏,所有的傢俱全都飛了起來,齊齊向着女人和男人砸過去。

    風越刮越大,連屋頂的瓦片都飛了起來,嘩啦啦的一片一片的往下落。隨着瓦片落下,牆壁也隨之坍塌……

    可是隔壁鄰居家裏,房屋卻紋絲不動。

    清晨時,陽光普照大地。

    隔壁鄰居昨晚就聽到了許多響動,以爲昨晚颳了大風。

    今早出來一看,趙大河的房子已經坍塌成了一堆廢墟,可自己的房子卻一片瓦都沒掉。

    他撓着頭,咦?啥情況?這風還定點摧毀呢?

    鄰居招呼村裏人來救人,等人救出來的時候,趙大河還有一口氣,可是他婆娘已經被亂瓦砸死了。

    第七天的清晨,何栓如期到了無憂堂前。雖然是短短七天,他卻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無憂堂門口停了一輛汽車。

    沈秋已經等着他了,道:“是時候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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