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人一聽,立即滿臉期待的望着沈秋。
沈秋沉吟了一下,“先找找他的封印在哪裏?”
顧燕辰幫忙找,他在沙地周圍轉了一圈,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看起來像封印的東西。
“沒有!”他攤手。
“你自己不知道禁制下在哪裏嗎?”他問沙人。
沙人迷惘的看着他,搖了搖頭。
沈秋道:“他被封印之後,神思惶惶,心智不全,就是封印就在眼前,他也是看不到的。”
看不到封印,只有一張沙臉,又該如何解除呢?
沈秋掐指一算,看了看天色,“我們等等,看看退潮情況如何。”
因爲定河跟海相連,因此也有漲潮和退潮,一般退潮在下午或者黃昏。
那沙人又是期待又是擔心,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
看着那張變化的沙臉,沈秋總有一種看動畫片的感覺。
可是這麼詭異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人被封印在沙土中,她也是頭一次見。
接近黃昏時,潮水果然退去了。
顧燕辰眼尖,指着退了水的沙坑叫道:“看!那是什麼!”
那裏之前被河水淹沒,現在卻露出了一個黑色的鐵錨,鐵錨的鏈子沒入了沙土裏,似乎從沙裏向沙臉延伸。
沈秋走近看時,只見黑色的鐵錨頂上裹着一張白色的麻布,麻布上是血紅的咒語,看起來像滿文,應該是滿巫一類的。
當她的手伸向那麻布的時候,紅色的火焰陡然從錨頂升起。
“小心!”顧燕辰叫道,替她捏了一把汗。
“沒事。”只見沈秋轉動着手腕,口中唸唸有詞,驀的探手,一下子揭下了血印麻布。
她手指夾着麻布,念動咒語,麻布突然起火,她立即扔入了河中。
只見那麻布化成了一道黑煙消失不見了。
“幫忙,把這個錨拔起來!”
顧燕辰急忙過來,幫她一起將沉重的鐵錨從沙裏拔出來。
就在鐵錨拔出的一剎那,一道清煙騰的升起,從沙地裏站起來一個人。
只見他穿着一件前朝的天青色袍子,頭上留着辮子,眉目端正,雖然疲憊異常卻也欣喜異常!
“我自由了!”他仰天長嘯,舉起了雙臂,如同孩子一樣跳了起來。
一陣跑一陣跳之後,他終於消停了,過來跪在沈秋跟顧燕辰跟前:“兩位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等我去要回我的財產,我一定重重的報答兩位!只可惜我的妻兒……”
說到這裏,他滿臉感傷:“不知道四十年過去了,他們還有沒有活在人世啊!”
沈秋默了默,提醒他一句:“你不是人,你是個鬼。”
男人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什麼?!”
“你的肉身早就跟沙土融爲一體了,既然沒有肉身,你怎麼算是個人呢?”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體。
他走路時十分輕盈,完全沒有以前的笨重感。難道真的……
他依舊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此時月亮升起,可是月亮下的他並沒有影子。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他的確已經不是人了。
他憤怒極了,緊緊握着拳頭:“我要報仇!我要找他報仇!我要找回我的船!”
顧燕辰問:“你的船是不是船頭印着獅子圖案,船上有不少藍色的旗子?”
沈秋和顧燕辰對看一眼,看來那個出事的鬼船的確是他的船。
“走吧!去看看!”
男人一臉迷惘的跟着他們一塊走了。
“對了,你叫什麼?”
“我是愛新覺羅.允淇。”
沈秋聽這名字,要是在前朝一定很威風,可惜時移世易,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不得不感慨,滄海桑田,再富貴顯赫,到頭來不過是幾個饅頭包罷了。
到了小島的另外一頭,沈秋指着河面:“白天我們就看到有那麼一艘船在這河面行駛,到了晚上應該還會出來,你一會認一認。”
允淇一愣,有些奇怪,爲什麼白天出來,晚上又出來?如果白天行駛過去了,就該靠岸了呀!
沈秋並沒有多解釋什麼,待會什麼情況他一看就明白了。
河面波光粼粼月光明亮。
不一會兒,河面就升起一股濃灰的霧氣,霧氣之中,隱約聽到波濤的聲音,只見一隻船乘波而來。
當允淇看到船的那一刻,他激動的叫喊起來,“那是我的船!那是我的船!”
他高興極了,沒想到今天不但得到了解脫,還找到了自己的船!他的所有財產金銀珠寶全都在這艘船上!
可是接下來船上的互相殺伐的聲音,聽的他膽戰心驚,夜深人靜的晚上,聽起來分外清晰刺耳。
他緊張極了,着急的問沈秋:“船上發生了什麼事?”
當初,他的妻兒老小至親好友都在船上啊!難道……
他不敢想,難道都死了嗎?
顧燕辰叫道:“你們看河面!”
河面上,船底下開始出現鮮紅色,那顏色,分明就是鮮血的顏色,聞到鼻端也是血腥味。
那鮮紅色驀的如潮水一般向幾人涌過來。
“快退後!”顧燕辰一驚,急忙拉住沈秋的手往後退。
沈秋握着他的手,道:“定神!這是幻覺!”
顧燕辰聽了這話,定了定神,閤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果然紅色消失不見,剛纔的真的是幻覺。
允淇激動極了:“我要上去看看!我要上去看看!”
說罷,他“嗖”的一下子縱身出去,向着那鬼船而去。
“他不會有事吧?”顧燕辰驚駭的瞪大了眼睛。
沈秋嘆了一口氣:“如果人去,會被陰氣所傷。他是鬼,自然無妨。他看看也好,至少見一見他的故人!”
允淇到了船上,驚愕的看着船上衆人互相搏鬥。
只見一個瘦高的男人舉起了手中的火槍。
“砰!”一聲,他的妻子應聲到地。
“玉蘭!”允淇慘叫,他飛身過去,想要扶起妻子,可那只是一個虛影,他什麼都碰不到。
接着,瘦高男人“砰砰”幾槍,打死了幾個少年。
“松兒!”
“琳兒!”
……
他痛哭流涕,衝過去要抱住自己的孩子,可是那孩子倒下也不見了。
他望着自己空虛的懷抱一陣發怔。
愣了半晌,瘦高男人和他的親信已經將船上他的至親至愛全都殺光了。
允淇驀的騰起,雙眼猩紅,如同燈盞,一股黑色的戾氣從他身上冉冉升起。
“禽獸!我要殺了你!我要親手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