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入了北城。
城門口的兵卒們,全都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如同雨中的鵪鶉。
顧傾城淡淡的掃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霍五娘趕忙道:“剛纔只顧着城裏,暫時沒有顧上這些人。稍後全都抓起來!”
方纔的廝殺,沒讓霍五娘殺紅了眼。
她還記得顧傾城的原則:“全都按照《慶律》,該殺殺、該抓抓。”
顧傾城點點頭,笑着說道;“五娘做事,我自是放心。”
進了城,便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迎面撲來。
街道上,房屋邊兒,尤其是縣衙附近,橫七豎八的倒着許多屍體。
N代們經歷了一次次的戰場廝殺,早就對此習以爲常。
他們絲毫沒有恐懼,反而鬥志昂揚的帶着自己的部曲,一條街、一間屋的搜尋。
他們剛來,判斷某個人該不該殺的辦法非常簡單、粗暴——
騎馬站在縣衙門外,大喊一聲:“吾乃慶朝官兵,特來清剿流寇。”
“凡有勾結西戎、私通虞朝、劫掠百姓者,殺無赦!”
霍五娘等人擺明就是來殺人的,而且根本不懼怕那人背後到底是何等勢力。
而北城縣令等人,心裏有鬼,怕被第一個清算,爲了自保、爲了謀得一線生機,他們就只能奮死反抗。
反抗者!
殺!
霍五娘一馬當先,揮舞着她最擅長的一杆長槍,直接將反抗得激烈的縣令挑飛出去。
縣令死了,他的爪牙們,那些助紂爲虐的惡徒們,便知道霍五娘等人沒有開玩笑,他們是來真的!
於是,他們也拼死反抗。
霍五娘殺個痛快,N代們也嗷嗷叫着左劈右砍。
很快,城內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將這些屍體先收斂起來,覈實身份,查明罪行。”
顧傾城下了馬車,看了看破敗的縣衙,以及散落的屍體,沉聲吩咐道。
“是!”
這次應答的是個小女郎。
她姓楊,在家中姊妹中排行第七。
楊七娘是堅持留下來的二位小貴女中的一個。
她作戰不算特別勇猛,但此人有個極大的好處,想事周到,善於後勤。
顧傾城知人善用,索性提拔楊七娘爲後勤總管,幫她處理這些零零碎碎的事。
“那些抓起來的人,也要一一覈實,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顧傾城擡腳跨過一具屍體,繼續說道,“不過,今天天色晚了,覈查的事兒先不急。”
“給那些人都戴上鐐銬,讓他們先去修城門、補城牆,挖護城河!”
北城太破了,必須儘快修補。
而那些人,以及城中的軍戶們,顧傾城沒讓霍五娘全都殺掉。
除了按照罪責大小分類處理外,也是爲了留有人手幹活兒。
顧傾城可是把北場當做自己的“家”,自然要把牆啊、大門啊等都弄得結實些。
“是!”
楊七娘又答應一聲,拿着毛筆飛快在本子上記着。
“九郎,我去看過了,縣衙官倉里居然還有不少糧食!”
一個小郎君,銀色的盔甲上沾滿了血,白淨的臉上也有一道血痕。
“好!看來咱們最近一段時間的糧草夠用了!”
顧傾城很滿意。
“除了官倉,城中還有兩個糧食鋪子,我看那兩個掌櫃的,不像咱們慶朝人,索性都抓了起來。”
銀甲小郎君繼續回稟。
顧傾城點點頭,表示就該如此。
在這麼一個混亂的北城,還能經營糧食鋪子,足見他們絕非善類。
興許就是西戎或是虞朝的奸細呢。
古代的許多商賈,表面上看是在行商,實際上呢,卻做着刺探軍情、買賣情報的活計。
這樣的人,殺了都不爲過。
當然,顧傾城一直都拿《慶律》作爲一個行事準則,爲的就是潛移默化的讓人遵從律法。
顧傾城本人更要以身作則。
所以,城中的這些人,先審查,再宣判!
有罪的,財產自然要查抄。
沒有罪的,顧傾城可以先“借”用,等自己從西戎或是虞朝那兒搶來了糧餉,再如數歸還!
反正吧,就目前而言,城中的一切錢糧,都被顧傾城先拿來充作軍需。
楊七娘等幾個被顧傾城提拔的N代,早已清楚了顧傾城的“原則”,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有人帶隊收斂城中的屍體。
有人帶着兵卒去“抄家”,哦不,是清點錢糧。
有人把抓起來的百姓、軍戶等都扣上腳鐐,並把人分作幾隊,揮舞鞭子的趕着他們去幹活。
還有人在靠近城牆的地方,帶人搭建臨時營帳。
霍五娘重點負責領兵。
而領兵嘛,除了衝鋒陷陣之外,還有負責佈防。
城牆上,城門口,已經有了慶朝兵卒駐守。
夜幕降臨,北城卻一片燈火輝煌。
除了人聲、馬鳴,以及遠處荒原上的狼叫,還有叮叮噹噹、霹靂乓啷的聲響。
這樣的喧鬧,持續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顧傾城在收拾過的縣衙後衙的廂房醒來。
穿衣,洗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顧傾城在小太監、小宮女的簇擁下,像個矜貴的小郎君般走出了縣衙。
屍體不見了,血漬也被沖洗乾淨。
除了空氣中還殘存着些許血腥氣,周遭的一切,彷彿昨天的殺戮並未發生過。
顧傾城心下滿意,順着街道往城門口走去。
一千多號人,忙碌了一晚上,成果還是不錯的。
原本只剩下一半的城門,已經修補完畢。
城外的護城河(壕溝?),也挖了三分之一。
再有兩三天,北城的城池就能修繕完畢。
顧傾城慢悠悠的爬上了城門樓,站在最高處,眺望四周。
遠處的西州隱約可見,向北則是大片的草原,向西則是荒漠。
北城就像是夾縫中的一根野草,不重要、不顯眼,卻還是頑強掙扎着。
“九郎!”
霍五娘早早就起來巡視城門、查崗查哨。
聽到兵卒的回稟,這才知道顧傾城已經來到了城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