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陛下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啊。
只是——
“您確實沒給他臉,但,您捧殺他了!”
禍水壯着膽子,說了句“公道話”。
“捧殺?”
顧傾城挑眉,哦豁,這個小智障,變聰明瞭啊。
禍水:……那是當然。
它可不是當年的小智障了,而是陛下身邊第一智能小助手。
跟着陛下這麼多年,就算是薰陶也被薰陶得有了智商啊。
“可不就是捧殺!”
禍水想到自家陛下的種種行爲,忍不住爲陳端掬了一把同情的淚。
“您多‘懂事’啊,堪稱賢內助的典範。”
“只是訂婚而已,還沒有正式成爲梁王妃,您就捨出大把大把的家財,又是給梁王糧餉,又是給他軍中神器馬蹄鐵,還專門爲了他而炮製神蹟!”
禍水擺着手指,歷數自己陛下的種種做法。
“您對陳端‘一片癡心’,毫不保留,像極了陷入情愛中的戀愛腦。”
“您是誰?您可是堂堂氏族吳郡顧氏女,天資聰慧,又生得花容月貌!”
這麼一個出身高貴、聰明絕頂、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卻像個癡情的小女人般傾心付出,堪稱“倒貼”的典範,試問那個男人能受得了?
“陳端呢,不過是個出身庶族的二婚男,連寒門都算不上,卻能讓顧氏女如此‘傾慕’,時日久了,他能不迷失?”
陳端早就被陛下捧殺得洋洋自得、得意忘形,全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所以,他認定您對他情深義重,矢志不渝!”
“就算他辜負了您,只要有個‘不得已’的原因,您就會體諒!”
“畢竟,您可是他的賢內助,最是識大體、顧大局呢。”
說着說着,禍水都有些同情陳端了。
“從一開始,陳端就掉進了您的溫柔陷阱啊!”
顧傾城冷笑,“陷阱?我坑他什麼了?難道我對他一片真心也是錯的?”
禍水:……
呃,說的太嗨,居然忘了自家陛下的脾氣。
它趕忙閉嘴,並瘋狂搖頭:沒錯!陛下您怎麼會有錯!
然而,沒錯纔是最可怕的。
陛下簡直就是把人心算計到了極致。
她的真心付出,直接把陳端捧殺得暈頭轉向,喪失了起碼的判斷力。
這不,“反噬”來了。
陳端竟真把陛下當成了爲了愛情,不顧尊嚴、捨棄一切的戀愛腦。
“讓我主動讓出後位,成全他迎娶王氏女?好鞏固他的皇位?”
顧傾城將信紙放在了案几上,冷冷說道:“我知道他會爲了利益而廣納後宮,但我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
貶妻爲妾?
呵呵,他以爲他是誰?
光武皇帝?
“可惜,就算他是光武皇帝,我也不是陰麗華。”
“還說什麼在他心裏,我永遠都是他的妻子——”
純純的屁話!
如果愛,就三媒六聘的迎娶她,讓她名正言順的站在自己身邊。
心裏的妻子?
律法和禮法會承認?
需要證明的時候,你又該如何證明,把心挖出來?
最關鍵的是,她顧卿不是家世沒落的可憐女子,她的身後還有偌大的顧氏。
她本人更是能夠提供給陳端源源不斷的糧食、白銀,以及更多的輔助。
簡言之,她還有足夠大的價值!
陳端卻還生出這樣的想法——立王氏女爲皇后,只爲贏得王謝等老牌世家的支持。
當然,王氏麾下的三萬大軍,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跟顧卿比起來,王氏的優勢也不是那麼的大。
陳端卻還是把後位許給了王氏。
原因無他,他對顧卿太有“自信”,篤信這個傻女人會爲了他而隱忍、退讓!
禍水:……所以,我才說他被捧殺了啊。
都失去了起碼的判斷力。
它家陛下,哪裏是什麼癡情女子,而是把男人工具人的帝王花!
最秒的是,陛下的計策堪稱陽謀。
她真的付出了真心,不說陳端了,就是周紹等一衆陳端的心腹,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如果陛下跟陳端翻臉,衆人都能理解——
人家顧氏女至真至誠,你陳端就算不珍惜,也不能如此踐踏啊。
讓堂堂顧氏女給你做妾?
你好大的臉!
就算顧氏女爲愛癡狂,可她的家族、她的親人,甚至她身爲顧氏女的驕傲,都不能容許她做出如此有辱門楣的事兒。
就算你是皇帝,也沒有這麼羞辱人的。
這年頭,世家確實在逐漸落寞,但顧家在建康,依然是數得上號的一等世家。
顧家的女兒,哪怕是庶出,都不可能給人做妾。
更不用說是嫡女了。
而且,天下的人都知道,陳端與顧氏定下婚約,不是被色所迷,而是兩個家族利益的聯盟。
人家顧氏有着整個嶺南做“嫁妝”,若是還不能得一個皇后的位置——
嘖嘖,顧氏女以及整個顧氏,將會淪爲天下笑柄!
禍水的猜測沒有錯,幾乎在顧傾城收到建康來信的同時,某個帳篷裏,周紹也見到了陳端派來的人。
“什麼?你說陛下要立王大將軍的嫡長女爲後?”
周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瞪大眼睛,看看來人,再低頭看看手裏的信,只覺得荒唐。
大白天的,怎麼還做起噩夢來了?
主公莫不是傻了?
他的未婚妻是顧家三娘啊。
這件事,不能說人盡皆知吧,卻也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尤其是這幾個月裏,主公不在,江邊全靠女君主持大局。
當日擊退宇文氏的兵馬,並一路進擊,接連攻下了河陽、河陰等三座縣城。
將曾經隸屬於南朝的土地,又重新多了回來。
南北對峙的態勢,也因爲女君而發生了逆轉。
且,佔據河,佔據河陽、河陰等城池,就彷彿一柄尖刀刺入了北朝。
只要站穩腳跟,就能繼續向北推進。
或許,統一的大業,就真的能夠在女君手中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