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徵嘖了一聲,懶懶地倚回去,彷彿洞悉了她內心的想法。
晏青扶不置可否,垂着眼沒應聲,低頭將摺好的紙送到了燭光下燃盡。
“也罷,想見就見。”
虞徵不以爲意地站起身。
“但人不在這,在西域行宮,是我着人帶過來,還是你跟着去……”
“我跟着去。”
她站起身,打斷虞徵的話。
西域行宮外仍有人把守着,但憑藉虞徵的本事,帶一個人悄無聲息進去不是難事。
“在後殿。”
虞徵說着,負手走在了前面。
晏青扶跟在身後,沒一會功夫就到了後殿。
後殿安安靜靜的,平素來的人也不多,黃奕正美人美酒環繞在側好不舒服,見人進來,還以爲是來送點心的。
“放那吧,本公子待會再用。”
這在西域行宮的日子算不上憋屈,總比他跟在虞爲身邊好,他當然好不快樂。
一道嗤笑聲打斷了他的話,黃奕順着看過去,客氣地笑了一聲。
“大皇子。”
“有位朋友想見見黃公子。”
虞徵話落,往旁邊站了站,他身後,晏青扶慢慢走了出來。
黃奕登時臉色大變,嫌惡地看了一眼晏青扶,走下軟榻。
“大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他雖說跟在虞爲手下算與虎謀皮,但和他做交易的時候也是說了清楚的。
等虞爲借勢登上西域皇位,就帶兵踏平大昭。
是以他雖順着虞爲的意如今在虞徵手下做人質,但他也以爲,自己和虞徵只算客客氣氣的合作。
但當着他的面,虞徵有恃無恐地將這個賤人帶過來,還說是他的朋友,這算什麼意思?
他不知道晏青扶一心想要殺了自己?
“急什麼,都說了是朋友。”
虞徵一挑眉,話裏有話。
“大皇子這是……已然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黃奕的怒意剛發散,忽然福至心靈,輕蔑地看了一眼晏青扶。
虞爲和虞徵的交集,利益牽扯,至多一個晏青扶。
如今晏青扶出現在這,肯定是從王府離開了,既然都要跟着虞徵去西域了……
“大皇子,既然事情辦妥了,我是不是能離開了?”
這大皇子比虞爲更像個笑面虎,西域行宮雖舒坦,但也不能樂不思蜀。
“不急。”
虞徵搖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奕心下浮起些不好的預感,頓時一急。
“這不是還沒離開京城的嗎,等小九真正願意跟着我去西域了,黃公子再離開不晚。”
虞徵眼底閃過幾分暗芒。
如今是爲拿捏晏青扶的軟肋,黃奕自然要留着。
等晏青扶願意跟着他走了,他當然是爲了晏青扶把這個後患除去,怎麼可能還讓他離開?
聽了他的話,黃奕又懷疑地盯着看了片刻,才收起心中的疑心。
“但我和晏青扶可沒什麼可見的,大皇子,爲免我傷着她,您還是帶着她走吧。”
黃奕心中有數,也不願跟着在這折騰。
“急什麼。”
晏青扶卻輕笑一聲。
“來都來了,公子也不歡迎我進去坐坐?”
“晏青扶,你我有什麼可客套的,別在我面前裝這幅虛僞的樣子。”
黃奕冷着臉說道。
“你可別忘了,虞爲和西域的交易,讓你來此是想法子讓我跟着去西域,我若此時不答應,你功虧一簣,可就白在行宮待了這麼久了。”
“你……”
“小九這是何意?”
虞徵表情一斂,原本打算帶着晏青扶看一眼就離開,此時卻像是忽然起了意,威脅地瞥黃奕一眼。
“就如你聽到的那樣。”
晏青扶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手上的鐲子。
“是當真想好,答應我的條件了?”
那日晚間在客棧裏,他允諾晏青扶,只要跟着離開,他就爲她殺了黃奕。
雖然知道黃奕手中的把柄是晏青扶的心魔,虞徵也未想過,竟然這麼好用。
“如若不然,我從王府出來做什麼?”
她驀然輕笑一聲,一向清冷的臉上綻出幾分笑顏,如冬日枝頭迎風而放的雪梅,又似夜間空曇,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虞徵看着似有片刻失神,隨即也跟着笑,藏在心頭一連幾日的陰霾漸漸散去,他竟像是頭腦一熱,眼中閃過幾分迷離和恍惚,忽然答應下來。
但很快,他又察覺到自己這反應的不對勁,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瞥見晏青扶,心中剛升起的防備又落下。
“那小九就留在這,跟黃公子好生敘敘舊吧。”
不是猜不到晏青扶來了這有其他陰謀,但如今她都答應要離開了……就算她有意想要騙他,他也自有千百種辦法,帶晏青扶走。
左右她都離開王府了……聽暗衛回稟,那夜和容祁鬧得刀子都拿出來了,決裂的這樣難看,憑容祁這麼心高氣傲的人,想必也不會再來找她了。
“大皇子。”
黃奕沒想到他真會答應下來。
如今晏青扶他輕易動不得,留在這見面做什麼?噁心他的?
虞徵卻未理會他,轉頭又看晏青扶。
“既然如此,小九想何時啓程離開?”
如今巫師還在大昭手裏,虞菏不想他這個皇子也多留下惹事,西域早來信催促他幾遍要離開。
“隨時都行。”
“此話當真?”
她散漫的樣子看不出絲毫不情願,虞徵難免有些懷疑。
“虞徵,你是覺得我此時還有退路?”
虞徵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明白她的意思。
黃奕手中拿捏着她的把柄,心魔未除,她跟容祁鬧得那樣僵,陸行不知道她離開了,她左右就孤身一人,既然敢給自己許諾,想必是當真有考慮過。
就算只是騙他,只要黃奕一日活着,晏青扶就會受制於人。
“好,那我等會就入宮,告知瑾帝,西域已在此叨擾多時,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隨意。”
她輕輕頷首。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