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表示鄭重,店裏半數員工都在總指揮高捷的帶領下,在後廚待命。
林雪就在這時,發來短訊慰問。
“表哥,你下午的直播準備怎麼樣啦?”
小妮子昨天在公司上班不小心把腳崴了,腫的沒法走路,乾脆請假在家休息兩天。躺着也是無聊,來關心下表哥。
“萬事俱備,只等開播了。”岑問從容回道,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雖然無法確定流量是否能變現,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開播後無論市場反應是好是糟糕,他和高捷都能坦然面對。
“你一定行,你可是我表哥!”林雪一如既往的信任岑問,頓了頓,嫌棄的蹙眉:“嗯……姑媽和大表哥回岑家村了嗎?”
林雪經常接觸網絡,當天就刷到了同城熱門,趕緊打電話給岑問詢問情況,結果氣到牙齦上火。
說實話,要不是岑問一直壓制,不讓她上網迴應,她早就出來作證了。
林雪想不明白,難道就因爲手背的肉沒有手心的厚,姑媽就要厚此薄彼,甚至不惜毀掉岑問表哥嗎?
“我也不清楚,根本懶得聯繫。”岑問說道。
“要我說,就趁機會擺脫掉他們,否則他們肯定捲土重來,人不要臉樹不要皮,天下無敵。”林雪毫不留情地吐槽。
她本來就對姑媽和大表哥印象很淡,經此一事,更直接能用討厭形容了。
岑問聽得會心一笑。
小妮子性子直,藏不住事,心裏想什麼就直說什麼。
因此,他從頭到尾沒有向林雪透露,慫恿他媽和岑天宇上網鬧事的幕後推手就是她親哥,林凱。
即是怕林雪傷心,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爲了舅舅。
舅舅和顧豔本就關係緊張,要再摻和此事,家庭衝突只會更加劇烈。反正,只要舅舅一天沒有和顧豔離婚的心思,這個家就得維繫住基本的體面。
“小雪,我讓你不要在家裏,尤其在舅舅面前提起我的事,你應該沒有說漏嘴吧?”岑問關心地問道。
“沒有,沒有,我一個字都沒說。”林雪趕緊道。
她不是笨蛋,心不盲眼也不瞎。
她知道爸每天晚上都睡在書房裏,媽對他根本沒有尊重可言。
其實好幾回,林雪都想勸她爸離婚吧。
可一看到爸那副老實的樣子,兩鬢的白髮,想到家裏會因爲離婚而掀起巨大風波,所有人的生活都被打破重組,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習慣,纔是最可怕的東西。
正和岑問表哥聊着天,耳邊聽到門鎖聲響起,顧豔回來了。
顧豔破天荒帶菜回家,從‘珍饈記’打包回來十個菜,一個個打開放在餐桌上,整整一桌,且有好幾道海鮮大餐!
大方得讓林雪驚訝,中午是要招待什麼大客人?
剛想問,正好林凱打開房門,整個人陰雲密佈。
林雪只是餘光瞥着他,就不願說話了,重新窩回沙發角落裏,繼續喫她的薯片。
林凱最近有病!
鬼知道是在哪兒受了刺激,反正全世界都對不起他。
在家不是關在屋裏,誰都不搭理,就是情緒突然陷入崩裂懟天懟地,像只好斗的公雞,逮着誰就攻擊誰,神經病一個。
林雪被林凱啄了幾次後,就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顧豔倒是心情不錯,哼着小曲兒扭着舞步,在廚房和餐廳間來回穿梭,不光買了好菜,還破天荒從酒櫃裏拿出一瓶五糧液,猶猶豫豫了下,咬咬牙開了。
很快十二點整,林開放急匆匆在菜市場裏買好菜到家。
早上,他在辦公室裏接到顧豔電話,顧豔千叮嚀萬囑咐着一定要讓他中午回家喫飯,下午則向學校請假,要去外面辦事。
顧豔沒透露是啥事,但本着家和萬事興,林開放習慣了,從不在小事上忤逆她,所以想了想,還是請假回來了。
這又是哪一齣?
“老林,回來了。呦,沒讓你買菜,你買啥菜呀!”顧豔一改常態,笑吟吟迎過來,接過林開放手裏的菜,放到廚房裏,又推着遲疑的林開放往主位上走。
“坐坐,喫飯,就等你開飯了。”
林凱靠着林開放坐下,拿起五糧液,先給林開放倒了一小酒杯,好聲好氣地說:“爸,我知道你偶爾也好那麼一小口,來,兒子敬你。”
林開放沒敢動,不是他不期待家庭溫馨,而是這一切就像做夢,太不真實了!他看向女兒林雪,林雪是一臉的詫異,拿見鬼似得表情看着她媽媽和她哥哥。
亦是林雪的反應,讓林開放瞬間警惕起來。
他太瞭解這對母子了,不會無事獻殷勤。
“喫呀,老林,你怎麼不喫?這些都是在珍饈記買的,來,你喜歡的燒鵝。”顧豔夾起一塊肥美的鵝肉放進林開放碗裏。
林開放卻沒心思喫,開門見山地問:“顧……小豔,你對我有什麼要求,就直說吧。”
“哪有,你別瞎說,一家人一起喫個飯而已。”顧豔笑着否認,滿臉皆是虛僞。
林開放苦笑,“你要是不說,這飯我是一口都不敢喫。”
餐桌上,氛圍登時歸冷,林凱沉默着,臉色陰沉,一口接一口悶酒,顧豔收起堆到滿臉的假笑,直截了當地說:“是有一件小事,需要你的配合。”
“我早上去銀行辦事了,銀行的工作人員跟我說,哪怕家裏的房子是在我名下,貸款也必須由夫妻雙方共同簽字,因爲這屬於夫妻共同債務。”
“中午,喫完這頓飯,你就和我一塊兒去銀行,把字兒簽了。否則,200萬拿不出來,培訓學校就辦不起來了。”
難怪。
難怪她會放下身段來討好自己,原來是在銀行辦事碰壁了,原來事情沒他的簽字,她就拿不出這兩百萬!
這就是一碗斷頭飯!
林開放心一寸寸寒下去。
“這字,我不能籤。我本來就不贊成你去辦什麼培訓學校,更不可能配合你去簽字貸款。”林開放聲音不重,語氣卻很堅定,明確拒絕。
“我讓你去,你就得去,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我是讓你配合我,執行命令!”顧豔咬着牙,壓制騰騰燃燒的火氣,一字一句地說。
給他一點好臉色,就敢蹬鼻子上臉了?
林開放沉默。
以無聲拒絕。
這簡直是引燃炸彈的導火線,是控制開關的總閥門,顧豔瞬間翻臉:
“林開放,窩囊廢!窩囊廢!!自己一輩子無能,老了還要連累老婆和兒子,拖我們的後腿!你要剝奪你兒子幹事業的機會嗎?你要讓他一輩子和你一樣碌碌無爲老來無用嗎?你個王八蛋!老畜生!”
顧豔破口大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這纔是她的真實面目。
沉默寡言的林開放猛地喝了口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抵消心裏萬分之一的痛苦。
一輩子,他都在爲這個家努力。
養家,養孩子,供房貸,讓顧豔半輩子都沒出去工作過。
他就是一頭牛,喫得是草,擠出來的是血。
但就算這樣,他也永遠得不到妻子的認可,在她的嘴裏,他是全天底下最沒用的男人!她不光要喝她的血,還要喫他的肉啊!
林開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沒法和顧豔交流。卻沒想到,顧豔一把掃掉他面前的飯碗,惡狠狠地砸在地上。
“林開放!你要是不簽字,不去貸款兩百萬,以後在家就永遠沒得飯喫!”
顧豔張揚跋扈的樣子,深深地刺激着林開放。
他氣得渾身發抖,感覺所有的委屈、憋屈皆倏然衝到了頂峯,死咬住牙關,‘離婚’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