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指頭嚥下了很多眼淚。
有過很多個開口又忍住的時刻。
一個人捱着捱着。
也逐漸熟悉了。
因爲想起了看到的一本書。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一個至暗時刻,熬過人生的至暗時刻,以後便都是光明瞭。”
她把這話寫在筆盒上每天看。
每一個不開心的時刻都可以打開看一看。
但好像生活並不能如她所願。
何明加覺得這是以老師爲開頭的一場霸凌。
所以無法停止。
會越來越嚴重。
由暗處滋生出來。
變成越來越大的旋渦。
把她吸進一個又一個的深淵。
開始是爛的書本。
離講臺最遠的座位。
然後是老師當着全班面的話語侮辱。
最後是同學們走近她時不自覺的閃躲。
後來她想。
她不如就成爲一個完全的透明人好了。
可是不行。
她一早來班裏。
冷嘲就突然變成了熱諷。
開頭就是她的原來同桌。
“喂,你幹什麼不值日。剛剛老師提前來佈置早讀任務,看到黑板沒擦她生氣了,你負責吧。”
“我不叫喂,請你尊重一點別人。”
何明加下意識升起怒火反駁。
說完心裏就有了各種情緒。
有對原本沉默寡言的同桌的震驚。
有對自己本來想做透明人失敗的懊悔。
還有一些不自在和傷心。
她繼續開口。
“昨天不是我值日。”
“不是你是誰。”
“那我問你哪一天是你值日?這一週五天,從週一到週五都是我做,這是誰定的?”
“沒辦法,只有你沒有同桌,坐的地方一不小心垃圾就會倒在你桌子上,所以大家才說乾脆就讓你做值日的。”
“這不是我該做的。是我爲了方便你們,所以請你們有一些基本的羞恥心,哪怕有人幫我擦一下事情都不會發生。”
“我們憑什麼啊?你和我們中的誰關係很好嘛?”
“好。就算沒有。我清楚地記得我昨天擦過黑板了。”
“你是不是記憶錯亂了。難道有人故意的?”
何明加不回答。
走回座位。
現在她還有了一些被冤枉的不理解。
她只是想做好的自己的事。
然後變成一個透明人。
躲過別人的眼神。
也就能安全渡過上學時間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老師踩着高跟鞋噔噔走過來。
一進門。
何明加欲哭無淚。
完了。
針對她的老師。
“怎麼黑板還沒有擦!值日生!”
何明加自顧自坐着不動。
全班的眼神都望向她。
她當作自己是一個透明人。
頭都不擡一下。
“何明加,來擦!”
她知道老師對她不滿。
但沒想到是這樣。
光明正大的區別對待。
整個心都冷下來。
“老師,一週五天的值日都是我做。”
上面的人喝了一口水。
扶了一下眼鏡。
並不準備回答。
“早讀開始。”
班裏響起稀稀拉拉的讀書聲。
何明加又一次重複。
“老師,一週的值日都是我做嗎?”
“是。”
“爲什麼?”
“這點小事也需要我來安排和操心嗎?你如果不滿就合他們商量。還有,不要影響我的上課,請你擦了黑板,出去”
何明加一步步走上去。
迅速擦了走出去。
把書頂到腦袋上。
“完了,這回是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果然。
全天的值日。
答錯問題罰站。
故意扔到地上的紙團。
碰掉她的書和筆。
走路時把她懟到後面。
她感覺事態會一步步變得嚴重。
變成不僅僅是排擠那麼簡單。
果然。
那一天她自己回家。
走到半路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回家的路上很安靜。
因爲她總是等到最後一個走。
路燈一盞盞亮起來。
沒什麼人會打擾她的安靜。
是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也是因爲回到家實在沒有好的空間寫作業。
家裏太亂。
每天會發生的事情太多。
一個吵架。
她就無法認真學習。
今天她覺得格外不對勁。
繞着走了最大的一條路。
平常她不走這條。
因爲這條路上總有一些蹲着抽菸的人。
看她過去會對她吹一個口哨。
不過她頭也不轉的走。
那些人也就不繼續了。
今天也沒有碰到那些人。
只是她仍然感覺不對勁。
分明就是有人在跟她。
她在心裏一遍遍安慰自己。
沒事的。
應該不是的。
難道是同學。
如果他們知道了住的地方該怎麼辦。
萬一他們每天都跟着自己。
那又該怎麼辦。
忽然。
一聲叫聲叫住了她。
“何明加!”
她沒有轉頭。
而是把腳步走的更快。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
幾個人堵到她面前。
何明加挺起了腰桿。
不想丟了氣勢。
“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喜歡打掃嗎?”
“我可沒有說過。”
“別廢話了兄弟,提一路了,能不能快點下手。”
前面的人不耐煩地回頭。
“你有病?老子正跟她說話呢別插話。還有,不在這兒下手,你想被校領導看到?”
“行了行了。”
何明加低頭一看。
一桶髒水。
她趕忙微微挪了腳步。
想着找準機會去就跑。
一退就撞到了兩個人。
回頭一看。
剛剛還在後面的人已經到了她身後。
她腿一軟。
嘴也顫抖起來。
“不要了。求你們了。”
“求我們?你做錯什麼了嗎?還是我們要對你做什麼?”
“沒有。你們不會對我做什麼吧。”
“不會。”
面前的人。
高高大大。
笑得漂亮。
何明加擡起頭看。
頭上一股涼意。
從頭到腳。
伴着污水的發黴味道。
落在她的臉上。
一直到褲腿。
滴滴答答。
噁心的味道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慢慢開口。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嗯。可以!”
她繞過前面的人。
挪着步子向前走。
頭一下也沒有擡起來。
她聽到後面稀稀拉拉幾聲笑。
越遠越清晰。
那笑聲一下下敲打在她心上。
剝奪了她的一份份自尊。
問題又一次迴響在她心上。
繞着圈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的還不夠嗎?”
眼淚連片落下。
模糊在沾滿水的臉上。
融爲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