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曉娥低着頭。
她並非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也不是不知道李子寧救不了那個女孩。
“試一試好嗎?”
李子寧深深地嘆一口氣。
“就算今天警察來了,抓進去第二天就放出來了,放出來後那個女孩會更慘。當你沒聽到。好嗎?”
眼淚越來越多。
蓄滿了她的眼眶。
婁曉娥帶着哭腔說道。
“爲什麼帶我來這裏?不來我就不會看到了。”
“這裏一樣的事情每天都有。我只是想讓你看到這個城市的另一面。”
“我不想看。你不用自作多情地告訴我,你爲什麼要管我回不回大陸,你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這些。我並不覺得感謝。。。以後也不需要見面了。”
婁曉娥在金色的大門前轉身。
一頭扎進黑暗裏去。
只留下那個人的身影。
她遠遠聽到一句。
“對不起。。。”
不過也沒有轉頭。
回到那個小巷的路很遠。
婁曉娥以前從來沒覺得遠。
不過那天。
走了又走也沒有到家。
她擡頭看。
突然看到和家鄉一樣的燈光。
那時候牆外的爬山虎。
去學校路上的餅店。
可愛又狹小的小巷。
她突然很想念那裏。
想念一個清朗又明靜的世界。
回到家。
打開衣櫃。
一疊疊錢還躺在那裏。
彷彿有什麼東西驅使着她裝進了揹包。
看到裝滿了的揹包。
隨便一收拾就清空了的小房間。
她突然覺得。
李子寧做的很對。
這裏不是她應該在的地方。
第二天。
婁曉娥提着一個揹包站在了麪包店。
看到熟悉的男人身影。
“你怎麼還來這裏?”
“人不見了,麪包還要喫啊。”
李子寧蠻不在乎地嚼着一口麪包。
“你贏了。”
婁曉娥嘆一口氣說道。
李子寧笑了一下。
“這作用太大了,我只是不想看你一直呆在港城,這裏對外來的人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可以一直呆下去,這裏給外人的天地很小,不過也沒想到你第二天就要回去。”
“是啊。我看到的天空,這麼幾年以來,就只有那麼兩片。我突然很想念大大的天空,湛藍的,沒有大樓的那種。”
“那肯定漂亮多了哈。”
“你不想看?”
“想啊。我女兒還生着病,我要賺了錢給她治了纔回去。”
“你女兒?”
婁曉娥微微一驚。
不過發生在他的身上。
也並不奇怪了。
“領養的。”
“爲什麼?”
“沒爲什麼。就是看她太可憐了唄,長得小小的,多討人喜歡啊。”
“是啊。小女孩多可愛。”
婁曉娥笑着回答。
“那祝你快點回來。看沒有大樓的天空。”
“借你吉言。”
婁曉娥就這麼踏上的回大陸的路的。
回來的路上。
她想起一切。
都像一個忽遠忽近的夢一般。
飄飄隨着回家的路遠去。
直到踏上這片土地。
纔有了離開過的實感。
“如果不是他。可能我就決定在那裏呆一輩子了吧。不過回來很好,我還是喜歡北城。”
“後悔嗎?”
轉過頭來問道。
“後悔去港城嗎?”
“嗯。”
“那對當時的我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吧。離開這裏,否則我就會一直處在一個崩潰的過去之中,會有無數的人來告訴我你該怎麼活,去了那裏,即使過得再不好,我也是在按着自己的想法活着的。”
何雨棟沉思了一下。
“祝這個廠子開了之後,你能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好。我也借你吉言。”
第二天。
門口的大紅花被何雨棟踮起腳來。
用一個大剪子剪掉。
絲帶落下來。
吱呀吱呀的門被推開。
裏面的人鼓着掌。
有冉父冉母和冉秋葉。
婁曉娥的父母。
藺雨竹和大廚。
還有他們請來的工人。
一下子之間。
冷清的廠子充滿了人煙味。
婁曉娥笑的好看。
舉着大喇叭。
“今天,我們的醬菜和醬料廠一起開業了,從次之後,我們就是一起奮鬥的人!”
噼裏啪啦的鼓掌聲四起。
婁曉娥擡頭看着廠子之上的天空。
婁曉娥覺得。
這就是她在回來的路上。
夢寐以求的天空吧。
所有人的天空。
於是陽光可以照到每一個地方。
每一個人身上。
每一個人都可以獲得幸福。
“我們會幸福的。”
她小聲說了一句。
冉秋葉聽到了。
小聲回了一句。
“當然了。”
然後對着她笑。
兩個人都笑得好看。
流水線的小工廠。
一天不過能生產幾百瓶醬菜而已。
藺雨竹擺在飯店賣。
幾乎每一桌喫飯的人都要拿走一瓶。
最後買的人太多。
藺雨竹只好告訴下邊的人。
“一桌以後。。。只能買一瓶吧。”
“啊?老闆,客人會生氣的。”
“沒辦法啊,除了我們飯店,好多飯店都要賣這個醬菜。都在和小娥姐要呢,一天根本做不出來那麼多。”
大堂的小李咬着嘴脣爲難的說。
“老闆,你想想辦法吧,好多客人買不到的不放過我們。”
“知道了。知道了。”
藺雨竹甩着鑰匙到廠子裏。
“小娥姐。實在不夠啊。客人都吵着要。”
婁曉娥慍怒地說。
臉上卻帶着笑意。
“還不是怪何雨棟,我說買大機器。他非買小的,說不好操作,看吧,現在一天只能做出來這麼多,你們全都搶着要。連我自己都喫不到呢。”
“那怎麼辦啊。”
“忍一忍吧。另一家廠子就要開了。”
“另一家?這麼快啊。”
“對啊。”
婁曉娥指着外面。
“就在那邊。我想着啊,那一家就全部由我來開,南邊的飯店拿那邊的貨,北邊的拿這裏的貨,這樣子不就分開了嗎?南邊店多,北邊店少。正好。”
“小娥姐。。。我真爲你開心。。。”
藺雨竹笑得燦爛。
“爲我開心什麼?”
“可能我覺得,小娥姐,你現在是真的開心,真的可以做自己了,可以不用靠任何人,不用害怕什麼,也不再需要男人了。真好。我收回你在港城那麼多年怎麼不找一個陪伴你終身的人那句話了。”
婁曉娥笑着颳了一下藺雨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