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何雨棟接手這個園子不到兩個月。
如果說這園子傾注了他多少心血。
他反而覺得是一個續絃之作。
算不得什麼創作。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然而園子開的那天。
門口的牌子還是隻寫上了他這個設計師的大名。
何雨棟三字。
醒目卻也小巧的。
旁人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何雨棟看着這牌子感嘆。
“真是一個陰錯陽差,幾番坎坷的園子。北城的人等了很久了,應該會有很多人慕名而來吧。”
“是啊。就算不感興趣,聽着這滿城風雨的故事也要來看一看吧。”
“這故事真的已經傳成這樣了?”
“那是啊。你想想,三年了。”
“三年,誒,張師傅,你跟着這個工程多久?”
“兩年半。”
“那也算是看着它建起來了。”
“是啊。”
“你家住哪裏?”
“就在這附近。”
“那來這裏也方便。”
“對啊。”
張師傅年紀大一些。
笑的樣子也滄桑。
何雨棟覺得能在其中看見。
和這園子一樣的風雨變化。
園子名叫北城玉園。
取梨花開放時的樣子。
意義簡單。
不過何雨棟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比那些領導們取得公園之類的好聽多了。
是冉秋葉隨口想的。
等何雨棟真的用上了這個名字。
她才嘟囔着應該認真想一個更好的。
覺得這個名字還是小家子氣了點。
何雨棟倒看着牌子說。
“沒有啊。這裏本就是郊外的一處妙趣橫生的梨花園,倒也不用那麼磅礴氣勢,這樣小巧靈動就不錯,人也不用太多,三三兩兩閒暇時隨意逛逛,也不失設計者當初設計的最初設想吧。”
冉秋葉轉了轉。
然後點頭。
“說的有道理。確實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開園前五天。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園子幾乎看遍了北城人。
和劉師傅說的別無二致。
不過何雨棟知道過幾天就沒什麼人了。
新鮮勁兒一過。
總有更加適合這裏的人進來。
那些看一個熱鬧的人自然就不再來。
不過幾天后。
他遇到了這裏一開始的構想師。
操着一口蘇北話口音。
張師傅說笑着和他介紹。
何雨棟正好也在和大家一起修整最後的外門部分。
“這位是何工程師。”
“你好你好。”
何雨棟放下筆。
走過來和他問好。
實在是從這個矮小男人身上看不出半分浪漫情懷。
然而這園子的每一份趣味都有他的奠基。
於是何雨棟笑着說道。
“不知道有沒有讓您滿意啊?實在是時間緊,任務重。”
對面人扶了一下眼鏡。
淡淡開口。
“哪有。你能完成,就是很不錯的了。我這不是,半路放棄了嘛。哪裏還有資格說這些嘞。”
“我知道這其中艱難,幾方之間拉扯,我們這些底層的人自然夾在其中難做人了。”
“是啊。看來你也懂我。那我就說說了,這園子大體上是沒有錯的,天圓地方的規則首先是對的嘛,後面的,擺放也不錯,修建草木也是齊整好看的。下了不少功夫。就是這些花朵的選擇,我覺得要是按我的計劃,我會設一些牡丹,芍藥進去,不然就是梅花。這才符合我的設想,這梨花,我是沒有想到的。你有什麼巧思在裏面?”
“是吧。我也想到了,用我自己的錢添上去,實在是想把這裏弄完啊,不然我不甘心。”
兩人自嘲地一笑。
宛如兩個相遇的老朋友。
何葉菁和劉一鳴一個月過後纔到這裏。
何葉菁一看到這大門。
就滿是驕傲地指起來這個牌子。
“看看,看看!”
“什麼?北城玉園?這名字倒是不俗氣。”
“沒讓你看這個。看這裏,何雨棟!”
“嗯。。。工程師的名字。”
“他還是我爸。沒跟你說過吧。”
“真的?你爸建了這個園子。”
“嗯。。。也不是,是他最後接手了這裏,不過你知道的吧,這裏可是一個難搞的爛攤子,經手了好幾個設計師也沒有建成,整整三年。”
“確實有耳聞。”
“哎呀,不說這些了。今天我們是來放鬆的,想起這個又糟心了,不過這園子都建成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劉一鳴深吸一口氣。
“希望我們也能塵埃落定。”
“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
劉一鳴笑的無奈。
“這高考是你的什麼穴位嗎?提不得,也碰不得。”
“是。提不得也碰不得。”
何葉菁認真點着頭說。
彷彿說的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兩個人揹着書包轉在院子裏。
和這園子裏閒散的人們彷彿格格不入。
沒走一會兒。
何葉菁便嘆着氣回答。
“怎麼辦。根本放鬆不了。看着他們那麼放鬆的樣子,我更覺得我不該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們不該背書包的,應該徹底忘記學生身份。”
“不過今晚我們還要去哪裏複習,明天上學還要檢查的。”
何葉菁垂下來頭。
整個人彷彿被水打溼的頹廢。
劉一鳴看着連這裏都無法讓她開心。
心裏不禁心酸起來。
於是扶着何葉菁的肩。
認真看着她的眼睛。
說道。
“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壓力。你還記得你說你的夢想嗎?”
何葉菁點點頭。
“記得。”
“所以啊,每一個人都平等的擁有看每一個不花錢的日出日落的權力,即使以後你被生計壓倒,我會捍衛你這個權力,當你一個人的捍衛者。所以你其實不用這麼擔心,何葉菁。”
何葉菁覺得整個人懵住了。
於是愣了好一會兒。
才後知後覺地笑起來。
“當我一個人的捍衛者!這話還真動聽!”
劉一鳴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起來。
放開何葉菁向前走去。
腳步越來越快。
何葉菁笑着跟上。
在後面重復着剛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