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今天就不煩你了。”
醫生脫了白大褂。
換上外穿的外套。
整理了一下衣領。
故意在鏡子面前照了照。
抿了抿口紅。
“我走了。你替我看着這裏吧。小同學。”
“你這算提前下班嗎?”
“不算。那你算曠課嗎?”
何葉榮瞭然。
“不算。”
“那就對了。我叫小葉醫生。桌上的電話,有突發情況打我。”
何葉榮點了點頭。
顯得格外乖巧。
“嗯。不錯。”
等對面的人也滿意地點頭。
然後推門離開了。
何葉榮才站起來。
走到桌子前看着那個名字念起來。
“葉良辰。”
何葉榮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詩意的名字。
想來剛剛它出門時也穿了一件漂亮的長裙。
和她的名字十分相配。
不過何葉榮只是稍稍感嘆。
隨即就又陷入了沉思。
和無力感之中。
躺回那張牀。
他才發覺白色的簾子。
和藥水味。
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讓他安心。
可能是剛剛葉醫生的話。
也可能是距離考試越來越近。
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急促了。
翻來覆去。
最後一個人上了天台。
順着天台。
他能看到遠處操場的一個個臺子。
那肯定是他們老師搭起來訓練其他人的爆發力的。
於是他又想起來他們第一次練這個的那天。
人人張着大嘴感嘆。
“老師,這麼高,誰能跳過去啊!”
“對啊。老師你自己也跳不過去吧!”
老師一邊好笑得看着他們。
一邊皺緊眉頭。
“我年紀大了。和我比什麼比。不過我現在也比你們厲害就是了。”
“我試試。”
何葉榮撓着頭。
幾步跨過去。
留下旁邊的張的巨大的嘴巴。
和老師略帶讚歎。
又強忍笑意的嚴肅表情。
“看,有人能過去。別抱怨了。”
老師吹着哨子示意開始。
然後大家一邊叫着。
一邊開始跳。
留下一聲聲哀嘆。
“幹嘛給我們和何葉榮一樣的標準,他那麼厲害,誰都知道。”
“就是,又不是誰都和何葉榮一樣。”
何葉榮排在前面。
低低聽到這幾聲。
心裏樂開了花。
夜要強忍着不笑。
等旁人來問他技巧。
他揮揮大手。
“別害怕!大力跳!”
“他是莽夫。別學啊,別學。”
朋友在身邊調侃。
隊友在對面做一個驚歎狀。
“算了算了。沒有參考性,完全沒有參考性。”
那時覺得天高地遠。
所有的榮譽掌聲。
讚歎欣賞。
光明的未來都向自己涌來。
卻唯獨不知道挫敗是什麼滋味。
不知前路是什麼滋味。
丟人是什麼滋味。
何葉榮自嘲的笑一下。
“好了。這下子全都知道了。”
實情不會因爲一些人的感受就變好。
即使何葉榮萬分煩惱。
千萬分傷心。
放學後的操場上。
練體能練到衣服全溼。
皮膚病曬得黝黑髮亮。
覺得命運玩弄。
又覺得總有方法。
於是在這樣重複又重複裏。
感受搭配無盡又無邊的折磨來。
然而絃斷珠落。
何葉榮也如同繃的最緊的風箏。
越想抓緊。
越是一下子崩掉。
斷線了的風箏。
連冉秋葉都這麼形容他。
教練和老師提供說找不到他。
結果他就躲在醫務室裏。
雙眼空空望天。
拉來簾子。
冉秋葉對着他驚呼一聲。
何葉榮也不爲所動。
“幹什麼啊?小榮。不是做的很好嗎?太累了?不想練了?還是身體有問題?媽媽還以爲你最近越來越有勁了。。。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說話。。。爲什麼不願意和我說呢?我有責罰過你們,我有不願意聽你們說話?我哪裏做的不好了,你們一個個逗不願意和我說呢說真心話。。。”
冉秋葉越說越難過。
也良辰覺得情況變得更加不妙。
意識上前去安撫冉秋葉。
“沒關係的媽媽。青春期的孩子嘛,總有一些不想和父母說出口的話的,不是您的問題。真的。我一看您,就是那種很開明,很懂孩子,也不古板的家長,肯定不是你的問題。”
“是吧。”
冉秋葉本來眼含着一滴淚。
然後又馬上收起來。
“是啊是啊。”
葉良辰感覺勸說有效。
馬上繼續說下去。
“您趕快告訴老師和教練吧。孩子在這呢。別讓他們乾着急。也是我的失職,孩子到這裏來有沒有和老師說,這個我應該確定一下的。”
“沒事。這也不在你的工作裏。你別自責。我這就取和他們說啊。”
冉秋葉轉頭出去。
一邊還拍了拍葉良辰的手。
葉良辰感嘆。
真是一個心地善良。
耳根子又軟的媽媽。
何葉榮不想說給她聽也是有原因的。
她一看就是會馬上回來心疼兒子。
抱着兒子哭。
或者勸說不要繼續了的類型。
“誒。你現在開心了?這下子可讓大家都擔心了啊。”
“我只是不想開口說話。不想讓大家發現我走了。”
“怎麼可能!你又不是透明人。你不是你們隊裏的頭牌嘛?”
“以前還能算得上。”
“現在努努力也可以啊。你倒是說說送給接替了你的位置?”
“每一個現在在田徑隊的,除了新人,都可以。”
“那就努力超過啊。”
“我真的不想說話了。小葉老師。剛剛明明答應我讓我安靜得睡覺得。否則我要去別的地方了。”
“你還威脅上我了?”
“沒有威脅。”
“好吧。等會兒,等會兒跟你媽回家,好嗎?”
“嗯。”
何葉榮一個星期沒有再去田徑隊。
冉秋葉帶着他在醫院。
在專門得中藥館裏推拿。
再藥店裏買藥。
然後看着一堆堆藥偷偷哭。
何雨棟看着冉秋葉的樣子。
不免也覺得心酸。
“小榮是身體的原因嗎?”
“有一部分是。醫生說這是大多數跑步的人都有的毛病。”
“還有一部分呢?”
“不知道。不過我猜,是他太想要一直有好的成績了,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你知道我那天接他回來,他整個人就像斷線的風箏,風箏爲什麼斷線,就是線被他拉的太緊了的緣故。總有一天毀因此斷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