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動衣衫獵獵作響。
也帶來嘈雜的議論聲。
這裏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各門各派的帶隊長老幾乎全被司空絮請來了。
趙玄靈和孫堅毫無疑問的在最前方,由司空絮在旁邊作陪。
陸扶笙出現的時候,衆人盡皆回首。只見到一個眉眼溫潤的藍衣青年。
他樣貌本來不算特別出衆,與陸執、季君琰和顧未然這樣驚豔風流的美男子相較,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格外普通了。
但即使是站在陸執、季君琰和顧未然之間,竟然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忽略他。
他不笑時眉目如霜。笑時眉目間便似盛開了三千灼灼芳華。
尤其那對眼睛,藏着星辰日月,顧盼間黯淡晨昏朝暮。
一時間四下裏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陸扶笙。
其實除了臨江陸氏子弟,其餘人對於這個青年並不是十分了解。
但僅有的幾次見面之中,也不妨礙他們覺得對方往日裏的確沒有此刻這樣凌人的氣勢。
從前見到會覺得親切,此時見到卻只會自慚形穢。
在場有許多人已經暗暗相信了司空絮的話,又或者說,他們希望這樣的指控成真。
彼此俱是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幾乎註定將他們踩在腳下的對手。他們迫切的想看到這個對手跌落雲端。
他們想看他驚慌失措,想看他痛哭流涕,甚至想看他零落成泥。
但是他們註定要失望了。
陸扶笙從始至終目不斜視。
虞清宴他們走到蒼穹山弟子的位置處就停下了。
只有陸扶笙一個人沿着長長的地毯,走到最前方站定。
他漆黑的眸子裏瞧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率先向着陸無敵躬身行禮:“陸長老。”
因爲陸扶笙是臨江陸氏的人,所以陸無敵就站在孫堅旁邊。
陸無敵此刻臉色非常差。
以他素日裏對陸扶笙的瞭解,自然也覺得對方突如其來的實力增強有那麼些不大對勁,可此時此刻,面對上郡司空氏的咄咄逼人,這樣的話只能爛在肚子裏。
他必須與陸扶笙同仇敵愾。
陸無敵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陸扶笙說,但最後卻只擺了擺手,低聲道:“不要多禮。”
陸扶笙笑着點了點頭。
隨後同時與趙玄靈和孫堅見禮。
期間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幾個動作,但是他知分寸,懂禮貌,進退得宜,態度從容,即使面對上郡司空氏這樣其心可誅的指責也沒有任何焦急驚慌與氣急敗壞之態。
教養更是好到讓見過大世面,眼光極爲挑剔的趙玄靈和孫堅兩人都不由得暗暗納罕,簡直要不由自主地對面前這個青年生出喜愛之情。
他們這個年紀和身份,與那些年少氣盛的天之驕子們又不相同,只要不涉宗門利益,對於天才總是有幾分愛惜之心的。
他拍了拍陸扶笙的手,半是親切半是玩笑地道:“扶笙,像你這般優秀的人才,來日可有興趣拜入我紫霄山啊?”
此言一出,臺下起了一陣輕輕的騷動。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感到有些訝然。
爲陸扶笙所表現出來的恭謹有禮。
也爲趙玄靈對陸扶笙顯而易見的欣賞態度。
剛纔還得意洋洋的司空絮頓時急了。
陸扶笙是臨江陸氏之人,本來就背靠蒼穹山,若是真的再得了趙玄靈的喜歡,拜入紫霄山。那麼他上郡司空氏一家,如何同時與修真界最強的兩大宗門對抗?今日之事哪怕陸扶笙真的有問題,可能也沒法子扭轉局勢了。
之前陸扶笙在比試臺上逼得邵秋白險些自盡,又讓掌門之女百里凝下不來臺,他本意是想挑起紫霄山的怒火,與他們聯手對付陸扶笙,哪曾想趙玄靈竟然會是這個態度?
司空絮剛想出言攪局,就聽到——
“承蒙趙仙尊厚愛。”
陸扶笙輕輕笑了笑,顯得對趙玄靈的邀約有些意動。
可須臾後,他話鋒一轉:“但臨江陸氏待我天高地厚之恩,家主的情誼不可辜負,恐怕與紫霄山無緣了。”
拒絕得乾脆利落。
既表明了對臨江陸氏的忠心,卻也絲毫沒有落下紫霄山的面子。
即使在這樣的場合,陸無敵還是不由得感到了一絲欣慰。
趙玄靈則揚了揚眉。
之前他本來以爲這個青年只是識時務,卻沒有想到對方還能這樣洞察人情世故。
毋庸置疑,這是自幼萬千寵愛在一身、心高氣傲的世家公子們極度欠缺的品質。
他點點頭,說了聲“那可惜了”,便不再言語了。
孫堅照舊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話也不多,趙玄靈不說話,他便跟着沉默下來。
司空絮覺得自己簡直要吐血了。
陸扶笙對所有人都是溫和有禮,卻只當沒看見他。
他抓住這個機會,立即高聲道:“陸扶笙,你前後實力差距如此之大,現在我懷疑你手段不正,又或者……”
司空絮頓了頓,眼中閃過如潮的惡意:“你根本……就不是陸扶笙本人,而是某個窮兇極惡的厲鬼奪舍!”
“你可敢當着修真界諸位仙尊的面,與我同上判罪臺?”
說到正事,四周空氣驟然一靜。
陸扶笙終於擡眼看向了司空絮。
剎那間,司空絮身子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只覺得一股陰森森的寒氣從背後直竄上來。
站在他面前的是陸扶笙,但那眼神卻不再是屬於陸扶笙的眼神。
而是屬於五百年前、令各門各派聞風喪膽,被整個修真界稱之爲魔頭的——
雲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