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身份證上的地址站在門前,米蘇準備好笑臉伸手敲門。
“哐”的一聲門突然開了,一隻破舊的行李箱從裏面飛了出來,嚇得米蘇後退了一步。
一個五十多歲的黑臉男人站在門裏:“就知道今天得回來,小凱要結婚了,地方不夠住,自己租個房子去吧!”
米蘇愣在門口,要不是那男人說話的時候是看着自己的,她以爲自己走錯了門。
一個低微顫抖的女音在男人後面響起:“蘇蘇今天剛回來,上哪找地方住去,先讓她進來吧......”哪聲音帶着哽咽,幾乎是哀求。
“哼,”男人轉身瞪了一眼身後瘦弱的女人:“一個拖油瓶,老子白養了二十三年還供她上了大學,仁至義盡了,進來幹啥?沒她的地方,你要是不捨得,就跟着一塊兒滾!”說完“砰”地一聲,門關了。
一臉懵的米蘇看着緊閉的房門,這......肯定不是親爸!
“吱嘎”一聲門又開了,一個雙眼通紅的女人走出來,拉起米蘇的手把一卷錢塞在手心裏:“蘇蘇,媽也沒辦法,錢你拿着,先找個地方住下......”說着眼淚噼裏啪啦滾下來。
這肯定是親媽了。
米蘇緩過神來,看了看手裏的錢:“媽......”
這個稱呼對她來說很陌生,此刻聽着又很是心酸。
屋裏傳來一聲爆喝:“有完沒完?餓了,趕緊進屋做飯!”
女人身子顫抖了一下,擡起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珠,看了米蘇一眼進門去了。
拿着錢的手靜止在半空,米蘇苦笑,這大妹子,哦不,這個媽,咋活的這麼憋屈,後媽後爸不是沒見過,這麼狠的也是少有了。
下了樓,米蘇仰頭看了看三樓的窗戶嘆了口氣,這是啥命啊,剛來就被賤男劈腿也就算了,家門還進不去。打開手裏卷的皺巴巴的錢,有零有整三百二十塊,就算好幾年不出門不知道行情,自己住的養老院一個月也得七八千呢,這點錢,上哪找房子去?
錢?不是沒有啊!米蘇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對,保險箱!
拉着兩個行李箱外帶兩個袋子,米蘇再次鑽進出租車直奔養老院。
雖然我已經死了,但是拿回自己的錢應該不算偷吧?
那肯定不能算,但也沒法明目張膽地拿。
輕車熟路地找到護士站,正是下午查房時間,裏面一個人也沒有,披上從衣櫃裏找出來的護士服,米蘇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靜悄悄空蕩蕩的,寫字桌上端端正正擺着自己的保險箱,還好,還在。
可就在擡起手的一瞬間,米蘇竊笑的嘴角僵住了。
指紋。
爲了防止記憶退化,保險箱是指紋鎖!
欲哭無淚地愣在原地,米蘇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我當年可真有智慧啊!
沒事,大不了抱着跑!
可是,好重......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保險箱挪了點位置,一陣腳步聲自門外響起。
擡腿正要閃進衛生間,門把手轉動了一下,開了。
“你怎麼在這?”米蘇認得,是養老院的馮院長。
“......”我是誰?我爲什麼在這?
馮院長先是一愣,隨即一個和藹的笑容:“小米呀,實習期已經結束了,你還沒辦完手續嗎?是不是也捨不得艾奶奶,想來送送?晚了,已經送殯儀館了。”
嗯?我是這裏的實習護士?難怪,最後的一年裏幾乎動彈不得,視力聽覺都不行了,就算是那些進進出出的護士大夫們也是沒什麼印象。
“哦,是啊馮院長。”米蘇擠出一個微笑,向邊上退了一步,因爲她看到兩個身着西裝端着文件夾的人跟了進來。
“有勞二位了,這就是艾老的保險箱,按照艾老生前的遺囑,她的遺產將全部捐獻給醫療事業,今天就請二位做個公正。”馮院長嚴肅中帶着哀痛,眼中竟還閃爍着淚光。
公證員看了看桌上的保險箱,一臉莊重地請馮院長簽了字,然後,恭恭敬敬地在米蘇的眼前將保險箱擡了出去......
沒記錯的話,有五百多萬,留個零頭行不行?
米蘇目送保險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靠在牆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人還活着,錢沒了。
此時,走廊另一端的房間裏,紅光滿面的鐘奶奶正端坐牀邊,看着站在面前的鐘洛凡一言不發。
“奶奶,”鍾洛凡俯身輕聲哄着:“跟我回家吧。”
鍾奶奶白了孫子一眼:“回去幹嘛?是有孫媳婦陪我說話,還是有從孫子讓我抱?老太婆不回去,就死在這算了!”
鍾洛凡微微蹙眉,坐在牀邊依舊柔聲細語:“奶奶,你說到底怎樣才肯回家,孫子照辦就是了。”
“簡單吶!”鍾奶奶梗了梗脖子,斜着眼角瞥了一眼鍾洛凡:“結婚,領了證我就回去,回去等着抱從孫子!”
鍾洛凡頓了一下:“奶奶你知道的,我沒有女朋友。”
“你一天天的長在公司裏,天上會掉下來一個孫媳婦嗎?”鍾奶奶瞪着眼前的王老五大孫子:“也別說奶奶爲難你,我認識一個閨女,模樣性格沒的說,聰明伶俐,單純善良,我相中了,你要是想讓我回去,今兒就相親,還是那句話,啥時候領證啥時候回去!”
鍾洛凡站起身,瞪了一眼站在門口向裏面偷瞄的助理兼保鏢秦銘。
奶奶賴在養老院已經三個月了,怎麼請也請不回去,今天總算是開出了條件,只是以鍾家的情況,讓一個不知底細的女人進門怎麼可能,難保不是知道奶奶的身份故意接近討好的,那些女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可是總不能讓老太太一直住在養老院裏,況且體檢報告已經出來了,時間不多了。
“好,”鍾洛凡沉聲應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護士站裏,米蘇脫了護士服正要掛回衣櫃,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米蘇疑惑地接通了電話:“喂?鍾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