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即便是莊老爺跟莊夫人這對親生父母,都沒在鬱墨之這個親兒子身上看到過漠然以外的表情。
這是第一次,他們見到這個什麼情緒都不曾流露過的兒子出現這樣帶着點兒無奈的寵溺表情。
莊家人尤其是莊老爺和莊夫人,心裏五味雜陳的。
有些酸澀,又有些難過,還帶了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和釋然。
原來不是兒子天生沒有感情,而是他的感情給不了他們。
他們想着,或許就如那些大師所說的,他們跟這個兒子真的沒有緣分吧。
中午,大家圍坐一桌,一開始氣氛還挺緊張的,君七不是指揮鬱墨之給她盛湯,就是讓他給自己佈菜,稍不如意她還嚎兩嗓子。
哼,讓你們看看誰是老大,就沒人敢小瞧她了。
最關鍵的是鬱墨之還任勞任怨的。
莊家人真是筷子掉地上都忘了撿。
就這樣,在莊家人謹小慎微與君七的“囂張跋扈”中,午飯過去了一半兒。
然後有人進來稟報說有緊急公務,鬱墨之起身去了書房。
他一走,這屋子裏的氣氛反而不那麼緊繃了。
“他是洪水猛獸呀,你們爲什麼這麼怕他?”外人就算了,怎麼莊家人也這麼戰戰兢兢的?
“你難道不覺得二哥繃着臉的模樣很嚇人嗎?”
鬱墨之那個壓迫感十足的大冰塊兒一走,一向活潑好動的莊恬就忍不住了。
“不覺得。”君七很自然的道:“他那張臉,百年出不來一個,我就覺得挺賞心悅目的,看着他還能多喫兩碗飯呢。”就挺下飯的。
莊家人......實錘了,這姑娘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
“君姑娘......”憋了半晌的莊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君七道:“你是怎麼把我二哥收服的這麼服帖的?”
衆人均好奇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說實話,他們也想知道。
他們眼裏的莊珏,不苟言笑,也絕不好相與。
甚至他還有些殘忍。
猶記得他五歲那年,有客人帶着孩子上門玩兒,那孩子跟莊霽年齡相仿,體格更是比那時的莊珏大了三倍不止。
本來莊夫人是想着多跟孩子接觸,或許能讓莊珏開朗一些。
結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個人打了起來,等大人趕過去的時候,只見到那個孩子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沒人知道莊珏是怎麼做到的,總之,那個孩子差點兒丟了性命。
那也是莊夫人第一次感受到對這個兒子的恐懼。
他們那個讓人分外壓抑的兒子會對一個女孩子言聽計從,這是他們做夢都沒想過的事。
“咳”君七假咳一聲傲嬌道:“這都是本姑娘馭夫有道。”
“想不想學?”君七對莊恬問道。
莊恬猛點頭。
連她二哥都能收服,那對別人豈不是手到擒來?
“我告訴你哈......”君七又開始了她那不着調的言論:“對付男人,你得剛柔並濟,張弛有度。”
“你想呀,男人有錢就變壞,你把他錢都花沒了,他就沒機會拿錢去養小妖精了,這樣他也有動力再去掙,你也不擔心他去偷腥,大家都省心。”
“男人嘛,都喜歡證明自己,你什麼都自己抗了,不給他機會,又怎麼讓他覺得自己有價值呢?”
“還有,有事沒事的時候,你就跟他鬧騰鬧騰,讓他知道知道你也是有脾氣的,不敢小瞧你。”
“你要跟個受氣包似的,什麼都憋在心裏,受了委屈也不說,說不定他還以爲你挺開心呢。”
“就拿婆媳關係這問題來說吧,憑什麼不合就得怨我們女人,他一個當兒子做夫君的,難道不是他自己沒協調好關係的錯嗎?”
“所以,公婆要是刁難你,你就使勁兒折騰他們兒子。”
“反正又不是你兒子,他們自己都不心疼,你怕什麼?”
“他們要是太過分,你就跟他們正面剛。”
“別老想着什麼孝道啦名聲啦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
“你要知道,就算鬧大了,丟的也是他們家的臉,既然他們不讓你好過,那大家就一起手拉手揚個名好了。”
“你要明白,什麼名聲呀地位呀,到你死的那天都帶不走,所以那些都不重要。”
“人生短短几十年,唯有自己活的開心纔是王道。”
衆人都被她的言論驚呆了。
還有這操作的嗎?
就感覺這傢伙渾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莊恬震驚的張大了嘴巴,而莊老爺跟莊夫人則是黑了臉。
他們覺得君七這是在敲打他們。
活了幾十年,他們只見過公婆刁難兒媳,兒媳討好公婆的,還從來沒遇到過第一次見面就給未來公婆下馬威的女子。
今兒他們也是開了眼界了,就是挺糟心的。
君七走了,莊老爺跟莊夫人愁容滿面的坐在屋子裏。
想到以後有君七那麼個兒媳,他們頭都大了。
“不行!”莊老爺突然站起來道:“這婚事我絕不同意!”
“你先彆着急。”莊夫人安撫道:“珏兒的脾氣你也知道,他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咱們要是硬反對,他不止不會聽,可能還會跟咱們生出隔閡。”
莊老爺想到那個沒讓他操過心,也沒跟他交過心,更沒怎麼把他們放在心上的兒子,又頹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要不咱們先探探珏兒的口風?”莊夫人提議道:“若是有轉圜的餘地,咱們再想辦法。”
世上女子千千萬,他們兒子又如此優秀,她就不信除了君七就沒別的女子能入兒子的眼。
其實莊夫人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自家兒子到底看上君七什麼了。
她真是在君七身上找不到一點兒的閃光點。
莊老爺想了想覺得自家夫人說的有理,於是點了點頭讓人去叫鬱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