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往年也舉行過各種各樣的宮宴,衆人都是見過方皇后的,印象中的方皇后嚴謹不苟言笑,甚是注重禮儀規矩,說起話來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剛剛誰人都能聽出方皇后的語氣裏還有多喜悅。
“謝皇后娘娘!”
衆人準備起身,可是範夢音卻柳眉輕蹙,她明明聽見了方皇后喊了一聲:“鳶兒!”
範夢音心中駭然,那襲紫衣讓她腦子裏浮現了一個甚是恐怖的猜想,不會的!怎麼會?不可能的!
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上,一雙手侷促不安不停揉搓着手中的巾帕。
“都來見過本宮的永寧吧!公主出宮陪伴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多年,如今終於回宮了,皇上和本宮甚是歡喜。當年公主離宮匆忙,以至於拖到了今日,本宮的永寧名字都沒有公之於衆。”
“這是本宮的鳶兒,裴南鳶,元國唯一的公主。”方皇后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不容置喙。
“恭賀永寧公主回宮!”衆人道。
唯獨範夢音呆愣原地,雙腳彷彿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她看向了前方,皇后緊緊握着的那是纖纖細手的主人,就看到了一張讓她差些窒息的臉。
南鳶,裴南鳶,當日在十二畫舫的南鳶姑娘,剛剛在東宮自己對她口出惡言的裴南鳶!
範夢音不由自主咬緊了嘴脣,臉色發白,她的後背一片冰涼,隱隱覺得自己的牙齒咯咯作響,哪怕指尖戳進了自己的手心,也沒有感受到半分疼意。
範夢音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混亂,永寧公主不是在別宮嗎?爲何會出現在江南?
當日在江南的時候,都說沈府的南鳶姑娘是商賈之女,自幼由沈世子和世子妃撫養大,所以那南鳶她怎麼會,怎麼可能是元國的公主?
範夢音喉頭髮緊,周身微微顫抖着,一瞬間似乎想通了什麼,自古以來,宮裏頭就有很多不爲人知的祕密,只怕用永寧公主自幼去行宮不過是個幌子,實則是到了江南去了,養在了沈府裏。
爲何在十二畫舫大賽那日,太子殿下會戳破自己用了波斯顏料的事情。
那時候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太子殿下可以當做不知曉,可若是南鳶姑娘是永寧公主,那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就都能夠理解了!
範夢音一雙腿都抖動得難以站立,她想起了今日在東宮遇到公主的時候,自己對她說了什麼?
她竟然將堂堂一國公主當成了封世子圈養的那種女子……
“鳶兒,怎麼了?”皇后的話讓範夢音回過神來,她一下就對上了永寧公主笑意顏顏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她雙腿一軟,若不是身旁的林妙可扶住了她,只怕早已經跌坐在了地上了。
卻聽公主聲音甜軟,似乎撒嬌對皇后道:“母后,鳶兒看到了認識的人了。”
裴南鳶剛說來了這話,所有人朝着她的目光看去,都倒吸了一口氣,原來範大姑娘真的沒有說謊,這永寧公主當真認識她。
可沒人知曉,如今的範夢音感覺就要被恐懼給吞噬掉那般。
“喔?是何人?”方皇后問道。
“範國公府的範大姑娘和鳶兒是舊識。”裴南鳶眨了眨清透漂亮的眸子笑着說,無意間卻看到了底下的封祈湛也笑着看着自己。
裴南鳶覺得面上一燥,移開了目光。
“可是範國公的孫女,到前方來。”
範夢音完全沒有聽見方皇后喊自己,身邊的林妙可感覺到了範夢音的不對勁,輕聲開口說道:“範妹妹,你發什麼呆?娘娘叫你呢!”
範夢音面如土色,好不容易穩了穩身子,隨後在衆人的凝視下緩緩走到了前方,無人知曉,範夢音衣裳下的所有汗毛都豎起來了。
“範大姑娘!”裴南鳶笑着喊了一聲,範夢音“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身子抖如篩子。
看到她這般反應,方皇后眉心蹙了蹙,她記得的,這範國公府的嫡孫女是個禮儀端莊的人,今日怎麼會如此失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