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思還有些恍惚,又想起那晚的事情來。
那個男人打消了殺她的想法,讓她吃了一顆藥。不久她便昏迷過去,醒來後便在了這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
衣服還是破破爛爛的那件,上面還粘着些泥土。
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南弋突然摸到左胸口有個冰冷的東西。她低頭仔細瞧了瞧,才發現自己最裏面的那一件左胸口處縫了個小口袋。
南弋本想把那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是什麼,卻不曾想這口袋被縫得嚴嚴實實。針腳粗糙,卻縫了兩三圈。她伸手摸了摸那東西的形狀,卻覺得有些熟悉。
……這形狀與大小,好像是她上一世的紅寶石墜子。
上一世,她到孤兒院的時候才八歲,八歲之前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後來她無意間在泰迪熊玩偶裏面發現了那紅寶石項鍊。
南弋也想過,這條紅寶石項鍊,可能與她身世有着很大的關係。可是她最終直到死,也沒有把那項鍊的祕密查明白。
她曾經自己化驗鑑定過,上一世她的那塊水滴形狀的紅寶石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上品,質地純淨,做工精良,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可還未等她查明白這個紅寶石到底與她的身世有着怎樣的關係,她便在替那個男人完成的一次任務中,被對家追殺,車子故障,衝向了海邊懸崖。
可是爲什麼,如今重生,這具身體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紅寶石墜子,她絕不認爲是一個巧合。
恐怕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或許與這個紅寶石項鍊有關係。
可是眼下,她也無暇顧及。
在這個世界如何活下去,纔是她要頭疼的問題。
還有,那個男人……
南弋下了牀,才發現自己是光着腳的。那黑乎乎的腳上佈滿着一道又一道傷痕。
看來這具身體原先活的很是辛苦,終於挺到這個年紀,卻還是死了。陰差陽錯,她才進入到這個身體裏。
突然,南弋發現有人走了過來,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便推門而入。
來者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身材勻稱,面色嚴厲,眼神犀利。
“既然醒了便跟我過來,把自己洗乾淨了,免得髒了地方。”那女人冷冷的看南弋幾眼,便轉身走了出去。
雖不明白那女人是什麼身份,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可南弋心裏也微微有了幾分猜測。
南弋緊跟着出了門,剛看到外面的景象,她便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心底無比震驚。
這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地方,又或者說,這是個一處幾座山圍成的環形山谷。
目之所及,山谷崖壁幾乎都是岩石,在那崖壁之中,被鑿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房屋,她看見有些人急步行走在那房屋前平坦的石道上。那房屋有大有小,佈局整齊,從上至下竟有六層之多。
在那山谷中央平地處,還有着三幢外形各不相同的建築,在那後面還有兩個一模一樣半陷岩石而建的高樓。除此之外,那平地中央還有一處能夠容納數千人的平地廣場。
南弋默默跟隨在那中年女人身後,偷偷打量着這個地方。
“你倒是個安靜的。這裏的人都喚我一聲靜姑。到了這裏,該看的不該看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得仔細,免得不小心丟了性命。”
靜姑突然回頭看了看南弋,“送你來的人說你是個小子,可我看你……”她輕笑一聲,“就不是個帶把兒的。”
“進去吧,準備的衣物都放在裏面,記得把自己洗乾淨了。”
“是,姑姑。”南弋道。
南弋進了屋子,發現這個地方和之前差不多大,只不過裏面都是浴桶和布簾子,看來這是專門用來沐浴的地方。
南弋用手測了下那桶裏水的水溫,嘖,果然是涼水。這個時候已經快要深秋,這裏又是像深山一樣的地方,就不知道這具小身板洗了涼水澡會不會生病。
南弋擡手開始解衣服,同時觀察着周圍。待到確認無人才立刻用力拆了藏着墜子的口袋,將墜子放在了準備好的鞋子裏面。
還好,那墜子是用牛皮繩子串起來的,倒是可以暫時掛在脖子裏藏着。
見靜姑不在,南弋便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靜姑便出現領着南弋下了一層走到了一間屋子面前。
靜姑推開門,南弋發現屋子裏還有四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穿着一樣的孩子,恭敬地向靜姑問好。
“你們五個老實待在這裏,晚間有人來送飯,若要大小解也給我等到那時候。明日一早辰時我會帶你們去其他地方。勸你們晚間飯食喫飽一點,明天可是要費力氣的。”
說完,靜姑便轉身把門關上離開。
南弋靜靜地找了個木凳子坐下,有意無意地觀察着房間裏的另外四個人。
三男一女,都是年紀與她相似的孩子。最大的約莫有十歲,個子比較高,安靜的坐着一動不動。而他身邊的兩個男孩子便顯得有些不安,兩個人偶爾說些話。剩下的那個女孩子約莫八九歲的樣子,眼睛倒是大,圓溜溜的不知道在看着什麼,頭髮枯黃,一看也是長期沒有營養導致的。
她卻是忘了,她此刻同樣也是個孩子罷了。
突然,南弋看着那女孩子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你……你也是女的。我叫阿落……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聲音軟軟的,有些甜膩的味道。
南弋看着她,似笑非笑。她可不相信,到這個地方的人,會是一張白紙,天真到底。
既然被別人試探,倒不如順了她的意,看看能有些什麼好玩的。
“你可以叫我南弋。”
南弋看見她嘴脣起皮,額頭的碎髮裏面還有一道新添的傷疤,手掌有不少的繭子,模樣卻是清秀。
“那……我可以叫你阿弋嗎?”
南弋眉色微挑,不置可否。
許是上輩子與那個男人待久了,連南弋自己都沒發覺,她的有些小習慣小心思與那個男人越來越像。
阿落當她是答應了,露出淺淺的小酒窩。
接下來阿落拉着南弋講了些話,都是些瑣事,南弋聽着也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倒也漸漸沒了耐心。
她本就不喜歡別人在她身邊吵鬧,她此刻有些覺得頭疼。
一會兒後,南弋便和她說自己有些累了,想趴在桌子上休息會兒,阿落乖乖的坐遠一點。
南弋確實有些累,昨天和今天,她接受了太多讓她震驚的信息。
既來之則安之,在這具身體沒有康復和強大之前,她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她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如何離開,總要從長計議,仔細安排。
眼下,她需要好好休息。這具身體,實在經不起折騰。
南弋這一覺睡得倒是香,睜眼天已經黑了下來。
揉了揉發麻的胳膊,南弋心下有些懊惱。她怎麼沒了防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睡得如此沉。
“你睡了一個時辰。感覺怎麼樣?”叫阿落的那個女孩子問道。
“……睡得挺飽。”
南弋擡眸打量着四周,只見房間裏其他幾人都安安靜靜地坐在牆角處。
所有人都不過是孩子模樣,可每個人都各懷心事,一身陰鬱。
其中有個高個子的孩子年紀看起來最大,約莫八九歲,此刻正盯着石窗戶看。剩下的兩人似是已經抱團,其中有個男孩身材頗爲瘦弱,手背上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已經半是結痂的樣子,他低着頭,碎髮遮掩了眼眸,像是伺機而動的模樣。
石窗透過些明光,微塵漂浮在空氣中,房間裏沒有一點聲響,時間似乎被凍結,這寂靜的時刻給每個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層不可言說的情緒。
南弋看向石窗,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這山谷中的佈局建築,突然心中有了猜測。
這個地方,可能是一個比她上一世待過的更加隱蔽的大型殺手培養基地。
她低頭看了自己的手,大概猜到這具身體可能是一個乞丐,發育不良,身體自然也比同齡的孩子小上很多。即便如此算來,這具身體也最多七八歲,可看上去卻像個五六歲的孩子一般。
這樣的身體,似乎是永遠不會和殺手兩個字扯上什麼關係。
漫長的長夜過後,依舊是朝陽升起。可這一夜,大抵是每個人都不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