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行人,在路邊叫賣的攤販,街道兩邊隨風飄揚的各色招幌,覺得無比陌生。
說起來,她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第一次真正和外面的人羣有所接觸。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有些牴觸這種感覺。
“怎麼了?”燕無歸見南弋臉色有些奇怪,不禁問道。
南弋搖了搖頭,道:“無事。許是太久沒有出來了。”
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像當初在子霄谷裏那般。
三人在一處餛飩攤上各自點了一份餛飩麪。
“老闆,這裏有甚好玩的地方沒有啊?”清逸吞了一口,問着店家。
“咱們這個小鎮哪有甚好玩的地方,若是說熱鬧的,就只有一個戲臺。每天一場,人多得很嘞!”老闆笑呵呵道。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對了,鎮上可有什麼賣行路馬匹的地方沒有?”
老闆一聽,道:“有哇,有好多路過的人都會在俺們鎮上換馬匹趕路。客官沿着這條街一直走到頭,看見馬字幌兒便是了。”
“行嘞,多謝老闆!”清逸樂呵道。
三人在用谷裏發的一點錢財買了點乾糧和其他必需用品,買了三匹馬之後日夜兼程,朝着莫桑沙漠而去。
每月初五,盛京城南一帶尤爲熱鬧。
“孫家主,好巧啊!”
“子霄閣今日的拍賣,哪能錯過呢?何老闆不也是嗎?”
“孫家主請!若是再不快些,怕是好位置就要被佔了呀!”
一輛看起來低調又華貴的馬車停在了子霄閣不遠處,許久也不見得裏面有人下車。
“衛芊,你不要胡鬧!”馬車內一身鈷藍色衣裳的男子慍怒道。
“哥哥~你就帶我進去看看嘛!我保證只跟着你,絕不亂走!”
衛澤看着妹妹,頗有些生氣:“父親今日讓我來此,是有正事要做。你平日裏無法無天也就算了,今天子霄閣裏有各地達官豪紳,甚至宗派勢力。你若是出了什麼事,誰擔待得起!你馬上乖乖回去!”
說着,衛澤下了馬車,吩咐車伕和一名隨從立刻看着裏面的人回府。
衛澤領着貼身侍衛走到子霄閣門前,給門口的侍者遞過一張金色邀帖。
那侍者一見那帖,微微行禮,“公子這邊請。”
衛澤帶着侍衛,跟着子霄閣的侍者走到了二樓,在侍者安排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剛坐,立馬有青衣侍女端上糕點茶水,又靜靜退了下去。
“今日的拍賣,公子若是有中意的,拉此紅繩便有鈴響,出價便可。公子所有其他需要,可吩咐一旁的青衣侍女。”
說完,那名侍者便離開了二樓。
衛澤開始打量起這子霄閣內周圍陳設佈置,看見那樓下大廳門口處不停地有身着華服亦或是看不透來路的人被侍者引了進來。
子霄閣每月初五,是拍賣東西的日子。不論是各色珍寶還是靈丹妙藥、奴隸死士,都會在這裏拍賣。
珍寶世所罕見,每一件皆傾城無價。奴隸死士都精心培養,像是一把從地獄中淬鍊而成的刀,只會成爲買家的傀儡。
而子霄閣最爲出名的,便是那丹藥。
都說子霄閣的丹藥,可活死人肉白骨,有逆天之奇效。
他今日來此,就是爲了丹藥而來。
子霄閣是近幾年驟然出現於盛京,其背後勢力深不可測,至今無人能夠探查得到子霄閣主人到底是誰。
衛澤想起之前,父親曾帶着他來此參加一次拍賣會,那景象至今他仍未忘記。
那時候子霄閣裏大廳二樓甚至三樓的貴客室皆無虛席,衆人爲了一件拍品爭得面紅耳赤,千金萬金十萬百萬之金,像是瘋魔一般。
可世人就是如此,在性命利益面前,一切外衣做派都統統忘了。
一顆能夠延長十年的丹藥,一顆能夠保青春數十年不謝的丹藥,一顆能夠救命的丹藥……在它們面前,錢財又算得了什麼?
世人孜孜以求的,皆是渴望那些得不到的東西。
衛澤品了一口桌上的茶,清冽的茶香悠悠入肺,留得一片清明。
果真是好茶。
他想起進門前遞給侍者的那金帖,那一薄薄的帖子便是父親託人花了不少錢財纔到手的,且一帖只能進一人。
二樓自是比一樓來者身份高些,用的金帖。一樓之人只要交了百金,拿着銀帖便可入內,只不過銀帖有一定數量,來者先得。
而那三樓之上來的便是子霄閣的貴客,紗幔遮身,有專門的侍從接待和報價。比如,二殿下就是這裏三樓的客人。
不過,這子霄閣裏的陳設裝修,確實華貴。
單論這肉眼所及之處周圍,皆是用的沉紅楠木;地上用的是金墨石、熒影石等等難以見到的材料。這子霄閣裏面侍從侍女皆舉止有度,穿着低調。
衛澤靜靜看着拍賣會的各色人員入場,不禁好奇這三樓今日到底會有哪些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三樓的人,都被子霄閣專門的侍者領着走貴賓道,上了樓,不會像二樓的人一般需要穿過大堂。
不一會兒,一身淡紫色衣衫的男子登上中央處的拍賣臺上。
那男子眉梢有着一點黑痣,一雙桃花眼水波流轉,有些風流味道。
“歡迎諸位來到子霄閣參加今日的拍賣會,今日共有一十一件拍品。每次加價爲十金,最後一件拍品加價二十金起步。下面,我就爲大家展示和介紹這第一件拍品……”
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子霄閣的人便知道,每場子霄閣的拍賣會均由這紫色衣衫的男子主持,人稱齊公子,單字律。
不過,這齊公子平日裏溫潤和善,若是得罪了他,倒是自尋死路。
曾有一位拍客舉止粗魯,言語輕浮,齊公子當場便讓人把那拍客打成廢人,丟了出去,永遠禁止這位拍客的家族參加拍賣。
聽說,後來這人不出一年,莫名其妙地死了。而這子霄閣得罪了人像是一點事都沒有。
那子霄閣對面的一座茶樓上,一雅間裏面兩位妙齡少女正喝着茶。
“長姐,你總盯着外面看幹什麼?”葉思敏對着自家姐姐說道。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未玩的盡興,便被拉到這座茶樓裏無聊地喝茶。
也不知道外面有什麼好看,不過是人而已。
葉思莞輕輕喝了口茶,看着旁邊一身鵝黃色輕衫,天真爛漫的庶妹。
“看一看,有時候會讓自己思緒清明,不致太過愚蠢。”
今日,是子霄閣的拍賣會,家族宗派各方勢力雲集,她一個女兒身,到底不好入內,拋頭露面。
況且,自身的教養也不允許她那麼做。
回來這兩年,早就聽說子霄閣的名氣,她也很好奇子霄閣是什麼樣的,裏面的東西是何等神奇能夠吸引衆多身份不凡的人前來參加拍賣。
她很好奇子霄閣的主人是何人。
“可是,長姐,我好無聊啊~”
葉思莞淡淡看了一眼說話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你若是無聊,便帶上侍衛和丫鬟,去外面繼續逛逛,切勿生事。”
“謝謝長姐!”說着,葉思敏便提起衣裙滿臉開心下了樓去了。
葉思莞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葉思敏與她不是一母所生,是父親一次在外酒醉,與其他女子生下的女兒。後來被抱養回了葉府,寄養在秋姨娘名下。如今是葉府的二小姐。
若是說那天真愛玩的性子,葉思莞也隨她去了。畢竟年歲不大,哪裏能坐的住。且又長在南疆,性子故而活潑不受拘束。
只是,盛京終究不是南疆。她那妹妹唯有一點不好,便是掩藏不住心思,說話不加思索。
她有時候也想,早知當初就該讓母親教養,秋姨娘畢竟學識短淺,爲人懦弱,大抵不能好好教育女兒。
等到過些時日,是該讓父親爲思敏請一個教習姑姑,好好學學京中的規矩禮儀。
今日,她出府是爲了今日的子霄閣拍賣會。
雖說進不去,但是也可以看看今日的場面。
總聽說,那二殿下常來子霄閣拍賣和買東西,是子霄閣的貴客和常客,今日卻不見他人影。
如今聖上一共只有三個兒子一位公主,在去年宮中中秋夜宴上她也都一一見過。
畢竟是聖上的子嗣,每一位皇子公主都乃人中龍鳳。
大殿下是故去的仁惠皇后所生,二殿下是蘭皇貴妃所生,而三殿下和四公主同出一母,是由孟氏雲妃所生。
雲妃孟家只是一小家族,其父是正四品禮監,主皇族祭祀。雲妃爲人淡泊,不好爭搶,生育的一兒一女也隨了母親,爲人低調。
三殿下單字澈,尤愛書畫,丹青卓絕。
四公主名君宓,是聖上唯一的女兒,也頗受寵愛。
葉思莞看着如今盛京的局勢,暗潮洶涌,各方虎視眈眈。
如今聖上還未立太子,大臣們都在伸長脖子觀望,宮裏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在宮外都能引起軒然大波。
而聖上的想法,是一盤棋,到底選擇的是黑是白,無人能夠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