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華燈初上，萬家燈火，盛京的夜纔剛剛開始。
南弋出了煜王府，來到一間算不得冷清的客棧。
“掌櫃的，一間客房。”說着，她在木製櫃檯上敲了三下。
那掌櫃擡眼見到的便是一位極爲年輕漂亮的姑娘，雖是微微笑着，可眼底卻又冷漠非常。
想來這便是他今晚要接待的人。
掌櫃的放下算盤，“三樓最右邊的便是，這是姑娘的鑰匙。”說着，他喚來一位小廝，低聲交代了什麼。
“姑娘，請隨我來。”那小廝爲南弋引了路，走到對應的房間門口後，那小廝壓低聲音道：“裏面東西準備齊全，若有需要，姑娘喚小的便是。”
說完，他向南弋行了個禮，悄然退下了。
推門而入，南弋點上房間內的油燈，看見一身夜行衣、爬索、劍、匕首和暗器整齊放在桌上。
南弋隨意將那匕首拿起來看了看，將懷中的瓶子放在桌上。
今夜，她按照君燁的命令，準備去張家調換個東西。
半個月之前，張家從聖醫谷回來，帶回了一種丹藥。
那丹藥是何作用，南弋不知，但也大抵猜到。
不過，她可不認爲，這天底下還有比她師父藥王的百毒丹更逆天的丹藥。
百毒丹，那可是能從閻王爺手裏搶人命的東西。
聖醫谷，名副其實，以超絕醫術立門開派，地處南部門派雲集的天壑之地，既不屬於龍騰國，也不屬於祁蘭國，卻被兩國的世家大族以及皇室追捧。箇中原因，還是因爲聖醫谷有一種讓人起死回生的絕學醫術。
關於那醫術的記載，南弋在子霄谷的書庫中曾讀到過。書中用了八個字，寫盡了那絕學醫術的逆天之處。
“仙人吐術，凡人長生。”
傳聞，這醫術是聖醫谷第三代谷主所創，此後只能由歷代掌門人才能承學，並且非門派生死存亡之際不得現出於世。
而後來，聖醫谷爲了擴大勢力範圍，不斷利用此絕學醫術鞏固宗門地位，加強與各國皇室之間往來。
一時間，風頭無量。
不過，在數十年前，聖醫谷避不出世，卻用效果罕見的丹藥代替醫術，持續至今。
張家費了不少功夫求得聖醫谷的丹藥，最終要是要趁着此次聖上大壽進獻。
而君燁此番卻讓她暗中調換，用其他丹藥來個“偷樑換柱”。
君燁給她的丹藥，南弋在來之前研究過一番。卻發現，君燁給的丹藥暗含慢性毒，一旦服用毒素會隨着時間的累積，破壞身體各個臟器的功能。
此丹藥一旦被替換，那可是要被進獻給當今聖君……其後果，不言而喻。
今夜的月色清涼如水，盛京東西二處彩燈不絕，行人來往。
一道黑影快速穿梭在建築頂上，朝着東北方向而去。
張家國公府。
張遠峯坐在書房裏，翻看着手中的賬冊。屋內燭火有些昏暗，映照着他的臉越發蠟黃。
“老爺，東邊二十一家鋪子，城西六家鋪子都在這裏，南邊的共十二家其中三家在改裝，賬冊沒有送過來。總的進賬對賬覈查無誤，較上個月進賬多了三千兩。”
夜泠靜靜站在那掌櫃的旁邊，心想着這張遠峯還當真是難纏。
“葉掌櫃，這段時間你做得不錯。”張遠峯微微笑着看着夜泠說道。
“這是葉陵分內之事，能爲大人效力，是我等之幸。”
當初她奉君燁命令，調動之前安插在張家的人和關係，換了個身份和名字，以葉陵的身份在張家立足。
這快三年過去，她也慢慢從不起眼的小主管成了這盛京張家屈指可數的大掌櫃，拓展了主子以前安插在張家的暗樁和關係。
按照主子吩咐，這兩年多她一直在擴張張家商鋪貿易。
如今的張家，比起兩年前，在這盛京一衆豪紳里居之首位，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裏能夠得到張遠峯的信任，能夠擔得起他手底下大掌櫃之一的位子。
可張遠峯老奸巨猾，到底存了其他心思，有意無意打探着她，說到底，他還是有疑心。
可是張遠峯防備心再重，到底是入了圈套，如今想抽身，恐怕是來不及了。
夜泠出了張遠峯的書房，與身邊另一位掌櫃一道走出國公府，府外照常有專門的馬車在等着他們。
國公府僕從侍衛多，各處管理得倒是有序。
張遠峯有一原配夫人，在幾年前過世之後便一直未娶，府中只有兩位姨娘。
夜泠想起之前暗夜閣裏查到的消息，這張遠峯現下只有一個女兒在宮裏當貴妃，除此之外多年也並沒有其他子嗣。
早些年，張遠峯本是與他的原配夫人生有一兒一女，只不過兒子十多歲的時候得了疫症不治身亡，而張遠峯也因爲那病症沒了生育能力，如此他纔多年沒有兒子。
或許也是因爲這個緣故，他才把所有的賭注都放在了他的外孫――君睿身上。
只要君睿登了聖位，那天下便是半個張家。
夜泠雙手背在身後，走過一處連廊，本着做了多年影衛的反應，察覺一道黑影從那屋頂掠過。
她心下懷疑了幾瞬，可還是猜出了些什麼。
夜泠對着旁邊的掌櫃說道：“吳掌櫃的，今兒夜涼了些，我們還是早些出府，城西幾家鋪子那些貨還等着定呢。”
“葉掌櫃說得極是，那咱們還是快些去。”
那姓吳的掌櫃頗敬重夜泠，他活了幾十年，倒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有生意頭腦的女子，年輕有爲。
張國公看重她，這麼些年提拔得快，假以時日，她恐怕也會成爲那二殿下手底下得力的人。
夜泠上了馬車，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那張國公府的後門，吩咐車伕往城西一間商鋪去了。
若是她沒有猜錯，方纔那道黑影，估計是主子派來的人。
張家從聖醫谷帶回來的東西，她都沒有找到那東西藏在府裏的什麼地方，主子派來的人，能找到嗎？
南弋輕車熟路地進了國公府，避開夜裏巡邏的侍衛還有幹活的僕從。
她前些日子早就來過國公府，熟悉了建築佈置，大抵也劃定了幾處可能藏着東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