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宴會乃是各個使者拜見與聖上會面,沒有女眷在場。南弋自然也不用跟着君燁過去,有夜梟就可以了。
晚上的夜宴設在了百花園,這纔是聖上賀壽宴席,後宮妃子,王公貴臣,世家公子小姐,皇族親眷都會赴宴賀壽。
君燁帶着夜梟去了永華宮,讓她不要亂走動,還指給她一個地方讓她好好待着。
南弋知道這皇宮不小,便也沒想着亂逛,只是想着等君燁出來怕是又要一個多時辰。
只是沒想到,她還一個人待着沒多久,便有人找上了她。
“四公主?”
君宓提了下裙子,左右望了望才走進來:“你還記得我?”
南弋一笑:“四公主上次幫了我,我怎麼敢忘記。”
“我吶是送王兄赴宴,瞧見你在這裏便過來了。這拜宴得要許久,你要在這裏等大哥結束麼?”
南弋點了點頭,當做默認。
“這樣啊,要不我帶着你去逛逛吧。也快正午了,總得喫東西不是麼?”君宓說道。
南弋的確也不想無聊地待着,便答應了下來。
“有勞公主。”
君宓開心地笑着,拉着南弋便走了出去:“啊呀你也別和我生分總喚我公主什麼的。我太無聊了,我和你說啊,我宮裏廚房做的東西可好吃了。咱們可以坐在挽春亭裏喫東西,那裏還有秋千……”
君宓一路上說着不停,心情極好地晃着雙丫髻。
半個時辰之後,兩個人已經吃了半飽。
“嗝……”君宓揉了下肚子,輕輕的打了個嗝。
南弋瞧着她的肚子圓滾滾的,不禁笑道:“公主這是喫撐了?”
“母妃總是管着我的膳食,今日她在如茵殿祈福誦經,我纔敢多喫些。怎麼樣,菜食好喫嗎?剛纔那牛乳芝麻膏是我最愛喫的!”
“我有一事不明白,不知公主能不能給我解惑。”南弋道。
君宓撐着下巴,一臉好奇地看着南弋:“你說,是什麼?”
南弋給君宓倒了杯清茶,讓她潤潤嗓子。
“那日詩文會,我與公主本是陌路之人,爲何公主會出手相幫?我在公主面前沒有自稱奴婢公主也不曾介意,且今日又請我吃了東西。如此好意,南弋心有不安。”
一聽南弋的話,君宓眼睛一亮,湊近南弋道:“起初,是我聽說大哥難得有了位貼身的侍女,想着能在大哥身邊伺候的也不是一般人。畢竟……大哥那性子的確難伺候,嚴苛的要求太多了。那日詩文會,你作詩一鳴驚人,那般磅礴大氣的詩作可不是一般女子可以寫得出來的。”
君宓歪着頭,繼續道:“書院的夫子說過,胸懷天下,滿腹詩書的人才能筆下有山河,日月同爭輝。我雖不曾有幾位哥哥們那般有才氣,但是對有才之人也是極爲欽佩的。更何況,你是我見過的最與衆不同的女子。我喜歡同你說話,所以我也不想你總稱自己爲奴婢。”
南弋聽着君宓有些稚氣的話語,微微笑道:“那公主就不怕我騙你?”
君宓搖了搖頭,“你不會騙我。那日你能奮不顧身下湖救葉縣主,想來你也是個很好的好人。”
南弋看着君宓天真的模樣,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無憂爛漫的時候,突然有些羨慕起來。
只是,她可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好人。
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麼所謂的好人,是黑是白她也不想弄清楚界限,從頭到尾她也不過是爲了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罷了。
南弋望着涼亭外開得繁盛像是瀑布一般的紫羅蘭,笑着道:“公主,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所謂的好人。”
“輕易地相信別人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君宓嘆了嘆:“哥哥也這樣說過我,可是要對別人猜來猜去好累呀……”
“公主年紀還小,那些讓你覺得累的事情現在還早着呢。所以,公主想要盪鞦韆麼?我在後面推着公主。”
臨走之前,南弋開口對君宓說道:“公主那日幫了我,我自是欠公主一個人情。如果我能做到,只要公主開口,我一定爲公主辦到,絕不食言。”
按照她以往的做事風格,她不會去報答四公主。
而如今或許是因爲,四公主是她在盛京見過的第一位心思純真的人,第一位對她表露善意的人。
就在宴會結束之前沒多久,南弋纔回到永華殿門口,此刻大臣都一個接一個地從大殿內走就出來。
她站在拐角處藏了身影,正好能看見大殿門口的情況。
沒多久南弋便看見君燁走了出來,似乎也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君燁怎麼知道她站在這裏的?巧合麼?
低着頭南弋走到君燁身邊,這時候夜梟也跟了過來。
此刻都給要參加晚宴的使者大臣等人安排就歇息的地方,這時候也有一位侍從走過來要領着君燁往給他安排的歇息宮院。
卻不想後面又來了人。
“煜王殿下。”一道男聲傳來。
南弋聽着,倒是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到過的。
君燁轉過身來,見了來人,道:“容爵爺。”
容爵爺?南弋一怔。
容潯?
南弋知道來人是誰之後把頭低得更低,不着痕跡地往君燁身後移動。
君燁卻察覺了南弋的微小動作,心裏存了疑惑,但表面上還是微微笑着道:“容爵爺有何要事?”
“無甚要事。只是不知過幾日王爺是否有空,我倒是想上門拜訪一下王爺。還望王爺不要拒絕才是。”
君燁一笑,“怎敢勞煩爵爺親自跑一趟,這原是該本王拜訪爵爺,以盡地主之誼。”
南弋心想着,拜訪?恐怕沒那麼簡單。
一位是當今龍騰國嫡皇子,一位是北疆武定侯獨子容爵爺,這兩個人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是簡單拜訪的樣子。
容潯看着君燁文質彬彬的模樣,倒是如傳說中的那般公子無雙,白衣出塵了。
他在北疆,可從來不會見到男子會這般打扮。北疆的男兒,從來都是在馬背上和刀劍之下,一點點磨礪出來的。
是雄鷹,更是一把鋒利的刀。
只是,他可不會覺得這大殿下煜王會是一個簡單的人。
他乃是故去的皇后所生,在外遊歷多年卻依舊能安然無恙地回到盛京,成爲大殿下,被封爲煜王。
要說那二殿下是個狠骨頭,這位恐怕也不亞於他呢。
兩人又攀談了一會兒無關緊要的事,雖說休息的宮院被安排得很近,但到底不在一處。
沒有多久,這兩人終要走不同的路。
君燁客氣笑道:“容爵爺再會。”
容潯也回了個禮,轉身之間卻覺得君燁身邊的侍女頗有些熟悉。
他不知自己爲何有這樣的感覺。
大略掃了一下那女子的身形,兀地讓他腦海裏想起那晚闖進他驛站的那個女子。
眼前的這侍女他不曾注意,現下見她一直低着頭,心裏不由得疑惑了幾分。
倒是真有些像。
君燁和容潯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可容潯走了沒多遠便停了下來,看向身後的君燁幾人。
“爵爺,怎麼了?”
容潯微微歪頭,似是隨意道:“你說,煜王身邊的那侍女,是不是有些眼熟?”
容潯身邊的侍衛符擢也看向那侍女,卻沒覺得有什麼眼熟的。
“爵爺可是想起了什麼人?”
容潯轉了身,似有似無地笑了笑,並未說什麼。
不着急,今晚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她了。
容潯又想起那晚,那女子翻坐在牆頭上,那般隨意垂眸看着自己的樣子,還真是讓他難得覺得有趣。
如果真是君燁身邊的人,恐怕就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