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奇怪，立馬運起輕功飛上了牆，追着那背影而去。
那人速度很快，但似乎有些不熟悉煜王府的地形，硬生生地拐了個彎。
就在這個時候南弋抄了近路，將那人給堵在一處長道里。
南弋剛準備好袖子裏的暗器，看清對方的面容不由得一愣。
“南弋！真的是你！”
雖然眼前人的容貌和聲音有不少的變化，但這熟悉不過的語氣可不是誰都能模仿得來的。
“清逸？”
清逸大步上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南弋立馬伸手抵住。
“南弋我和你說……”清逸剛要開口繼續說下去，看見南弋示意的眼神立馬閉了嘴。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回到住處，南弋讓小黑守在了院子門口。
“南弋，我可終於見到你了！”
一年多未見，清逸長高了很多，身形修長有些偏瘦，比起從前倒是沉穩不少，可那眼神語氣卻是一點都沒變。
南弋一笑：“你怎麼來了？谷裏派你來的麼？”
“萬事樓新收了一批武器裝備，夜煞大人派了人將東西送過來，我運氣好被指派了來。路上走了三四日，昨晚剛交了東西入了府。來之前想着可以見到你和燕大哥，高興得睡不着。”說着，清逸又呵呵一笑。
“在子霄谷怎麼樣？還好麼？”南弋打量了一下他。
“還行吧，兩個多月之前我出了一趟谷辦了個差事，比起以前，頂多喫些苦頭罷了。”
南弋欣慰一笑，看來他在子霄谷經歷得也不少。
“來之前，我才聽說起主上有了一個女近侍，還是影衛出身，費了力氣打聽名字之後才知道是你。”
子霄谷有規矩，關於主上的事不能隨意打聽散播。既然清逸能夠打聽出來自己，那就說明他在子霄谷混的還不錯。
“對了，燕大哥呢？他怎麼樣了？”清逸問道。
“他出府辦事，這幾日約莫就會回來。你這次會在盛京待多久？”
清逸搖了搖頭：“暫時不知。”
“南弋，你住處不錯嘛！不過成了主上的近侍，怕是也不容易吧？”
南弋給他倒了杯水，並未答話。
“我還沒見過主上呢，也不知能不能見到。下次再來盛京可不容易了。”清逸嘆了口氣。
南弋心中道，君燁有什麼好見的。那冷冰冰的樣子，看了說不定還讓人少喫兩口飯。
“如今到盛京能看見你和燕大哥，也不知道阿落那丫頭怎麼樣了。”
南弋沒管清逸的自言自語，走到櫃子旁邊拿出一個瓶子，隨手丟給了他。
“這什麼？”
“對恢復傷勢有好處的丹藥。”
“又是丹藥？你哪來這麼多？”清逸有些不敢相信。
“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
“你出谷之前給我的藥我才用了一顆，其他的一點都沒動。這些你自己留着用，丹藥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東西。”清逸把瓶子推到南弋面前。
“既然給了你，你好好收着就行。其他的我自是有打算，你只要保着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你放心，我可不像以前，我現在很厲害的！”若是清逸有條尾巴，怕是要不停地搖起來了。
“阿落在那邊很好，你以後不要隨便打聽子霄谷之外的事情，尤其是盛京。子霄谷比起外面來，算得上安全。”南弋看着清逸，微皺着眉頭，難得表露出擔心。
“我明白。這次是我考慮不周。”
“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會回谷裏一趟。”畢竟，她可以藉着玉鳴山的由頭回去。
清逸看向外面，“那黑貓是你養的？”
南弋喝了口水道：“外面撿回來的，順手養着，聽話倒是聽話，就是喫得多。”
“說實話，我倒是有些懷念當初大家一同在子霄谷的時日，也很想念在莫桑沙漠的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聚在一起。”清逸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外蔚藍色的天空。
“總歸會有那麼一天的。”
她也不知道，她這句話到底是在說給清逸，還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清逸一笑：“是啊，一輩子那麼長，總歸會再聚的。”
永華殿。
君且看着臺下與記憶裏的人有四分相似的君燁，一瞬間愣住，微微捏緊奏章，擡眼之間覺得這永華殿倒是比以往更加孤寂清冷。
可明明，外面陽光如瀑，一片明媚之景。
而他手裏的奏章，一列列寫滿的，都是在他這片土地裏這片江山裏爲官從政之人的名字，名字下面，寫滿的卻是一條條讓人憤怒的罪狀。
司理部日夜不停地核查記錄，馬不停蹄地派往各地。
這些都是他的兒子親手獻給他當做大壽之禮。
呵，當真是好一個壽禮。
君且開口道：“司理部右司理兩個月前遞奏章辭官養老，一直沒有合適接替的人選。現下這份名單既然是你呈上，那就由你掌事，繼任右司理一職，務必將此事辦妥。是罰是刑，一人都不能放過。”
君燁拱手，“兒臣領命。爲父君分憂，乃兒臣本分。”
君且提筆，拿筆蘸着硃砂紅墨在奏章上批示：“葉家嫡女屬意於你，此事你意下如何？”
“兒臣聽從父君旨意。不過，考慮到二弟，兒臣以爲此事不如暫且擱置，他日再議。”
君且擡眸，蓋了一處章，這才道：“思莞那孩子，本君看是執意嫁你。日後，你須得顧及皇家顏面。”
君燁眸色一冷，心中譏笑。
日後？日後賜婚麼？
皇家顏面？同他有何關係？
他君燁不想要的人，不想做的事，任誰都不能替他做主。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一聲洪亮又悠遠的長鍾之聲響徹在這皇宮之中。君燁擡眼望去，萬里無雲，一羣飛鳥略過天際。
“主子，回府嗎？”
“回，怎麼不回。”
君且看着君燁離開的背影，不禁擡手揉了揉眉心。那記憶深處的回憶，他努力不去想起。
他怕有一瞬間翻動一角，便是驚濤駭浪，退無可退。
他已經後悔了。
“聖上，蘭貴妃送了膳食過來，正候在殿外。”
“本君無心用膳，讓她回宮。”
“諾。”
回府的路上，君燁照舊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昨夜忙碌了一夜，只休息了片刻而已，他此刻倒是有些累了。
忽而一陣風鑽進了馬車內，他輕輕擡眼，下意識地看向馬車角落，卻是空空如也。
以往，那裏會坐着她。
車簾被微風掀起一角，低眸看去，君燁恰巧看到街邊有一處賣糖畫的攤子。攤子上插滿了各個式樣的糖畫。
君燁不由得想起那日南弋盯着糖畫攤出神場景。
難道她喜歡糖畫麼？
“停下。”君燁也有些詫異自己爲什麼想停下來。
夜梟在車外道：“主子，何事？”
君燁不答，徑自下了馬車走到糖畫攤前面。
正值晌午，街道上的人少了許多，故而此刻來買糖畫的似乎就只有君燁一人。
買糖畫的是個白了鬍子的老人，正低頭熬着糖漿。見了來人衣着不凡，倒是多看了幾眼。
“這位公子，來買糖畫嗎？公子可想要什麼樣的畫兒？”
君燁看了看此刻攤子上插着的幾個糖畫：有花朵有兔子有鯉魚……
不知爲什麼，他卻想起了南弋坐在樹上抱着黑貓的樣子。
夜梟不知道君燁爲什麼突然想買糖畫，可主子的心思他哪裏猜得透，這時候他也只能在一旁等着付錢。
“可以畫貓麼？”
那老者笑着道：“當然可以，公子想要什麼模樣和形態的貓？”
君燁想了想，卻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說：“隨便。”
那老者笑了幾聲：“那公子稍等一會兒。”
只見那老者盛了一勺糖漿，行雲流水般地開始畫着。
不稍片刻，那貓兒的形態便整個都出來了，是個活靈活現有些調皮的小貓兒，玩着一個布球。
這時候，有一個六七歲扎着兩個小揪的男童慢慢走到糖畫攤前，離得君燁有些遠，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正在畫的糖畫。
君燁瞥了他一眼，倒是覺得他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公子，這畫便好了。今日天熱，這糖畫留不得太久。”
君燁伸手接過，後面的夜梟付給那攤主兩紋錢。
君燁看了看那孩子一眼，只見那孩子怯生生地後退了兩步，滿眼防備的看着君燁。
君燁微微彎着身子，將手中的糖畫遞到他面前：“喫吧，送你的。”
那孩子猶疑了一會兒，慢慢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你。”
君燁淺淺笑了笑，轉身朝着馬車走了過去。
這時候聽見身後那老者和那孩子正說着話。
“李二娃，你再這麼喫糖，小心我告訴你老孃！”
“吃了就吃了，哼……我方纔還說了謝謝呢。阿孃會誇我有禮貌！”
“嘿，不許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