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潯沒有說話,只擡手抿了一口清茶。
“本爵爺聽着這琴音,倒是想起聖上大壽宴會,王爺這侍女對月舞劍的情形。說來奇怪,本爵爺看着王爺這侍女頗有幾分眼熟,很像一位我曾見過的女子。”
南弋心中一驚,微微皺眉。她站在君燁身後,只聽見君燁淡淡說道:“許是爵爺認錯人了。”
容潯勾脣,放下交疊着的長腿,轉動右手大拇指上的黑色扳指。
“王爺可是不知道,那女子生得漂亮,翻人牆頭甚是熟練……說起來,也是個十分有趣的。”
南弋皺眉,心裏白了他一眼,她翻牆頭怎麼了?
她不過是翻錯罷了!
容潯這麼說,以君燁那性子一定會心存幾分懷疑。
君燁伸手觸碰茶杯,卻沒有拿起來,低頭思忖着什麼。
“是麼?容爵爺遇到的,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不知爲什麼,南弋站在君燁身後,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完蛋了,君燁這廝又要生氣了。
不一會兒,酒菜陸續擺了上來。
“本爵爺喫飯一向不喜歡聲樂在旁,你們退下。”
那屏風後的兩個女子柔柔一諾,抱着東西輕輕退了出去。
這佈菜倒酒,南弋自是不用上手。一切自有芳蕤閣的兩個侍女伺候。
南弋聽聞芳蕤閣的喫食,一菜可值十兩百兩銀,她掃過一眼那些酒菜,想着這一頓可真是費錢。
且不論這菜值多少,君燁和容潯面前的兩壺酒,怕也不是凡品。
這倆人,就不能給他們這些跟班的單獨開一桌菜麼?
“沒想到這個時節,盛京的鱸魚還能這般鮮美。往北走到了北疆,這時候鱸魚可正肥。北疆各軍也纔可以喫的上一年裏唯一的魚肉。”容潯夾了一塊麪前的魚肉,卻沒有喫下去。
容潯嗤笑:“不會虧待?”
他手中的酒杯不輕不重地落在桌上,眸色難掩寒意。
“看來王爺的記性不大好,當年北疆大旱,各處軍民長達月餘等不來朝廷糧食補給,上千人被活活餓死之事,王爺怕不是忘了?”他看着盤中肥美的鱸魚,倒是覺得無比諷刺。
“這將士們下海捕魚的本事,怎麼着也被逼着學會了。”
一時間,桌上的氛圍有些怪異。
南弋知道北疆北面是海,可常年冰封,即便每年夏季解封,但捕魚期也不是很長。除此之外,北海魚類比其他海域要少,也不知是何原因。
況且北海暗礁數不勝數,一不小心便船毀人亡,因此北海的漁民大多都只在近海靠岸捕撈。
方纔容潯說當兵的捕魚下海,這可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吧?
按照慣例,北疆過冬的糧食必須提前儲備,即便是遇到大旱,也不可能完全沒有儲存的備用糧。
而北疆當年卻沒有餘糧,朝廷的補給又遲遲不到……這怎麼想都覺得事情有蹊蹺。
對軍隊而言,補給是穩定軍心的頭等大事。
而對於當年北疆大旱,一不留神,很可能就會出現對主帥不滿,出現叛亂,而首當其衝的就是主帥。
南弋思量半天,突然明白容潯談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爲什麼有壓抑不住的憤怒。
北疆那麼大一塊地方軍隊補給出現問題,南弋不太相信其中沒有人故意動手腳。
而從剛剛容潯的語氣來看,這其中的關鍵……似乎是朝廷的問題。
這其中,就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