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門山下頗爲繁榮,商鎮衆多,此地由官府和清元門共同治理。
你若是初次到這裏,問道此地何名,那路人定會告訴你一句:此乃清元鎮。
以清元爲名,護清元之安,這裏的人都是清元門的後人。
那些說書人都不再說着那門主夫人過往的輝煌之事。誰能知道,當初那般一個風華絕代、名響江湖的女子,已經到了快消香玉殞的地步,只是可憐與夫人伉儷情深的門主。
那鎮上有一條小磚道,行人不會踏足於此,那磚道直通清元門的山門。
一旁的行人見縱馬而過的送信人,擡頭遙看遠處幾座高山之上氣勢恢宏的清元門幾處大殿閣樓,開始閒聊。
“這幾日信道送信的人確實多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門主夫人的病。”
“門主久尋天下醫師,誰知門主夫人還是病不能愈,就算是皇宮裏的御醫也束手無策。前段時間長公主不是帶了好些御醫藥材來麼?”
“門主夫人的病,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前些天女兒坊的人還爲門主夫人祈福……”
“唉……”
那送信的人一路疾行,至山門處拿出令牌,沒多耽擱直接去了明坤殿。
墨竹接到信,立馬去了大殿。
慕修然正踏出殿門,“何事?”
“少門主,是盛京的信。”
“快拿過來!”
慕修然打開信,臉色不見得有多好看。
這是冷初離開盛京給他送來的信,動用了慕家暗商傳信關係,右下角蓋了冷初私用印章。
有人盯上了南弋。
冷初來信,慕修然聰明如此豈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盛京變數越發不定,他必須要將南弋從盛京形勢中脫身而出,帶回清元門,徹底確認一下南弋的身份。
眼下,他不得不把此事告訴父親了。
慕修然去了拂露殿,靠近殿外便感覺到一股熱流。
雖剛入冬,祁蘭國雖不像北方一般寒冷刺骨,人們依舊穿着單衣,可拂露殿早就把銀霜炭在各處燒了起來。
這是他母親和父親的住處。
“拜見少門主。”一位粉衣侍女道。
“父親呢?”
“門主在殿內陪着夫人用膳。”
“等母親父親用膳結束一盞茶後,告訴爾澄姑姑一聲,讓她請父親出來,不要驚動母親。”
“是,少門主。”
慕修然在偏殿等着,過了許久,有一位模樣和慕修然有着六分相似的人出了殿門。
慕修然起身行禮,“父親。”
“此時來此,有何要事?”
慕清絕並未坐下,眉眼間有些疲憊的神色。可即便如此,周身的幹練和氣度也不減分毫。
若是外人不知,大概也會猜這兩人是否是兄弟。畢竟,慕清絕面色如玉,眉目有些風流意味,身材修長,玄冠高束,真真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了。
“兒子……的確有要事稟報父親。而且,此事事關重大。修然若無懷疑,便不會告知父親的。”
慕修然下令侍從將關上偏殿大門,這才走近慕清絕道:“還望父親不要怪罪兒子隱瞞此事。”
那是慕修然按照南弋的模樣繪畫出來的人像。
饒是除了關於自己夫人之外的事冷靜非常的慕清絕,看了手裏這副人像之後,也異常驚訝。
那畫上的女子,和她的夫人,模樣輪廓有六七分相似,而那女子的眉眼卻是像自己!
慕清絕拿着那畫像看了一眼面前的慕修然,卻沒發覺他的手一直在微微顫抖,忽然間明白了慕修然來此且慎重告訴他這件事的目的。
他的兒子他再瞭解不過,尤其是這麼多年也獨當一面。如今慕修然當着他的面把這畫像拿出來,而且這女子……
有個猜想,在他心裏慢慢成型。
“父親,這就是我盛京之行,最大的收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子又是何人?”一向冷靜的慕清絕也不再冷靜。
“父親莫急。兒子會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拂露殿內,穿過層層隔門,輕煙嫋嫋。
那寢殿外面站着一排侍女,外面雖已寒冬,可殿內卻如春一般溫暖。
美人榻上有一女子軟軟地躺着,藉着日光有些睏意,她輕咳一聲。
“爾澄,門主可是離開了?”
女子的聲音虛弱無力,帶了些倦意,面色消瘦蒼白,明顯有着不足之症。
那一旁的爾澄給姬芙遞了一杯茶過來,笑着道:“門主方纔出門見了少門主,想必這時候說着話呢。夫人剛用完膳,可別立馬就睡,容易積食。”
姬芙嘆了口氣:“就你管着我。你去看看他們說完沒,讓然兒來看看我,你快去。”
爾澄笑了,她家夫人是越發有些孩子氣了。
也是,被門主和少門主精心伺候養着,夫人就該這般沒煩惱纔好,這樣身體也能夠好起來。
“那爾澄這就去看看。”
一旁的偏殿內,慕清絕捏緊那畫像,有些不相信方纔自己聽到的話。
“你說那女子果真和畫像上一模一樣?”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兒子的丹青術是蕭畫師教的,自然錯不了。那畫上的人的確和兒子所見到的女子一模一樣。”
“如果這樣……那這女子的容貌……”
“正是因爲像母親,所以兒子初見時也異常震驚。按照年歲,那女子也符合……妹妹如今的年紀。”慕修然道。
慕清絕皺着眉頭,臉上更添了些歲月沉澱的滄桑,可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比之慕修然更加俊朗非常的人。
“你方纔說,她是盛京煜王府君燁的侍女?”
“是,一開始是冷初發現的她。而且,她貌似會些功夫,冷初曾經試探過她,她的實力恐怕不會低於父親手下的二等門徒和侍衛。”
慕清絕看着那畫像上的人,“所以,你此番把冷初留在盛京,是爲了她?”
“是。兒子收到母親重病的消息便不敢耽擱,情急之下也只好讓冷初待在盛京。”
慕清絕知道慕修然一向有自己打算,也沒多過問,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看着那畫像上的人道:“那她,叫什麼名字?”